寶刀咬了牙,把機密機器材料都搬開,讓官吏進房子看看它到底有沒有壞。官吏上下望了望,左右敲了敲,指出牆上一些縫兒、梁上一些孔兒、地角一些隙兒。
拜托!這屋子歲數都比寶刀大,牆上能沒絲紋裂、梁上能沒個麻點、地角能光滑堅硬得像剛鑿平的石板兒似的?
這些既不能說是寶刀來了之後搞的、也不能說就危及了房子嘛!
官吏倒也不咬死了幫屋主說話,隻講:“對!房子的隱患,本來就不是一眼能看得出來的,要聘工匠仔細檢查。”
這一檢查下來,耗的時間沒譜兒。若工匠檢查完了向著屋主說話,工匠的檢查費還要由過錯方,也就是寶刀承擔!
寶刀心裏發毛,覺得自己是受欺負了,很想逮著這些壞人咬一口,可也知道光是哭鬧咬人沒用。她到衙門前頭找訟師,想問問這事兒按王法該怎麼辦?第一個訟師遠遠望見她就躲開了,第二個訟師不說話、光搖頭。第三個訟師人比較好,勸寶刀:收手罷!人家研究王法,不比你精通?人家屋裏雇的智囊,確實有本事。人家往官府那兒打點的人脈,不是你拚得了!
寶刀咬上了牙。
訟師雇不著,她隻得回分號。
分號的生意,現在已經停了。寶刀不願意回到這樣的店麵裏。她不願意聽見機器的死寂、看人們惶惑探究的目光、聞那悠悠如一聲長歎的紙漿氣息。
可她仍然隻能回去。那裏已經是她的家。
生意人,生意在哪裏,哪裏就是家。
她走出官府所在的大街,烏雲掩過來。她跑出十多步,打雷了。她跑出兩條街,大雨點子叭叭往她身上砸。
真是天熱了。熱天才有這樣的急躁雷雨。
卻也並不是非常熱。雨點子砸在寶刀身上,寶刀冷得打哆嗦。
寶刀分號已在望。剛做的店匾,還沒來得及掛上去,房屋糾紛就起來了。黑漆的新店匾擱在簷下,略斜著。雨打在簷上,濺起一溜水煙。
洛月撐著把傘,嫋嫋朝寶刀走來。
她愛惜鞋襪,怕雨地裏濺壞了,赤著足,踏一雙清漆竹編帶兒木屐。寶刀低頭,見那一雙腴白腳兒,著雨水沃得如梔子的肥美花瓣,腳趾甲上還染著胭脂花的淺淺粉色,縱然同為女子,寶刀看了都心動。
她將寶刀接回分號裏,撫著寶刀的頭發:“可憐孩子,為了生意,辛苦成這樣。”
寶刀覺得母親若在,對自己也不過如此,感動得要哭出來。
洛月下一句話是:“你打算如此處置?街坊那些份子錢,是我經手交給你,若是折了,我沒得交代。不如你先抽出來,讓我送回去罷。”
這算是釜底抽薪!寶刀張開嘴,氣得笑起來,笑容裏都帶著絲絲冷氣。
街角外雨影裏,有個年青和尚,不忍的低了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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