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開得密密匝匝的海棠樹下,將剛剛燒成灰燼的蘇勒的來信撒進土裏。
蘇勒那日出宮並沒有見到德德瑪,碩塞對她的突然到訪很是防備,說德德瑪偶感風寒正在靜養。
沒過幾日,蘇勒買通承澤親王府的下人打聽到,德德瑪小產了,有傳聞說是碩塞的庶福晉瓜爾佳氏所為,但因為瓜爾佳氏是碩塞三子的生母,所以碩塞將這件醜聞壓了下來。
碩塞這麼做恐怕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吧,謀害嫡福晉和皇族血脈本是大罪,而他親掌宗人府,想必對佟妃害我小產一事已有耳聞,不難聯係到那日進宮的德德瑪會和這件事有關。既然有人頂罪,他當然不能讓他的承澤親王府背上謀害皇子皇妃的罪名。
然而,凡是與這件事有關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為德德瑪,更為我未曾謀麵的孩子……
“娘娘,身子才剛剛好,出來還是披件衣服吧!”福臨的乳母李嘉氏拿了件孔雀毛織成的鬥篷給我披上。
“謝謝嬤嬤。”我擦了擦不知何時落下的淚,方才轉過身,俏皮一笑,“我就站了一會兒,您可別跟皇上說了。”
李嘉氏就和福臨說的一樣,完全像個個體貼的長輩,事無巨細,她都能應對得當。可我本來就不習慣有人服侍,更何況是長者,所以對她也格外和氣,有時再撒點小嬌,拉近她與自己的距離。
“娘娘若不想讓皇上擔心啊,那就好好地養身子。”李嘉氏攙著我,苦口婆心道。
“我明白的。嬤嬤,我想吃您上次做的黃燜雞。”我展顏一笑,央求道。
“好好好,老奴這就去做,多吃點黃燜雞好,補血養氣。”
“嬤嬤對皇上有哺育之恩,算上也是薩琳娜的長輩,您就別再自稱奴婢了。”
“娘娘的好意老奴心裏記著呢,隻是這宮裏的規矩不可廢。”她搖搖頭,再次推卻。
“好吧,您怎麼叫著舒坦就怎麼叫吧!”我也不再堅持,畢竟這兒是大清**,根深蒂固的尊卑觀念不是我能夠改變的。
“老奴現在就去做,娘娘今日可得多吃些。”
“知道了,謝謝嬤嬤。”看著她走遠的背影,我轉身對紫荊道,“擺駕景仁宮!”
“娘娘?”紫荊的臉上難掩驚訝。
“佟妃不是快臨盆了嗎?我這做姐姐的怎麼著也該關心一下啊!”我接住樹上飄落的海棠花瓣,淡淡答道。
“娘娘,這件事皇上自有定奪,您還是……”
“什麼事?,我不過是去看她,有什麼問題嗎?!”我笑的坦然,可惜估計之前的不良記錄太多,她明顯不信。
我斂了笑,撥了撥額前的散發,睨著她道:“還是皇上也禁了我的足,不讓我出永壽宮?”
“當然不是,奴婢這就去準備。”哎,果然是封建社會,非得擺出主子的嘴臉,下頭的人才會行動迅速。
“行了,就這麼去吧,既不用藏著掖著,也不用搞什麼排場。”我微微一笑,翻手讓猩紅的花瓣歸於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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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到東六宮這塊來。雖說中國自古以東為貴,不過現在東六宮這片卻是一片蕭條。以前聽寶音說過,佟妃雖是庶妃,可是福臨卻賜她單獨居住在景仁宮,享受著正宮主位的待遇。可看了眼前破舊冷清的宮殿,我不禁疑惑起當初福臨讓她住進這裏是賞還是罰了。
下了暖轎,景仁門外的內侍見到是我俱是一驚。
“靜妃娘娘吉祥!”
“起來吧!你們主子可好些了?”我扶著紫荊緩緩地踏入斑駁的景仁門。
一個小太監連忙答道:“托娘娘的福,佟主子一切安好。隻是現下已近臨盆,每日都在後寢殿休息,奴才這就給您通報去。”
旁邊一個太監攔住他,刮了他一眼,諂媚地笑道:“既然是靜妃娘娘到了,何需通傳?奴才這就跟您帶路。”
“公公如何稱呼?”我停在石影壁前笑問道。
“奴才賤名安福。”他忙打著千兒回道。
我素來討厭見風使舵的人,但也知道這般的人在這宮裏是少不了的。“安福公公的好意本宮心領了,不過……這規矩不可廢,還是有勞公公去通報一聲,就說本宮在景仁宮正殿侯著佟妃娘娘呢!”
“喳,奴才這就去通報。”說完他朝後院飛快地跑去。
“你呢,叫什麼名?”我轉身對這一旁傻站著的小太監說道。
“奴才小鄧子。”
我不禁失笑,這《還珠格格》誠不欺我啊,該不是還有什麼小桌子,小椅子吧。
笑罷便讓小鄧子就帶我去正殿。這景仁宮的格局和永壽宮相同,也是兩進院,除了前院正殿景仁宮,也有後殿、配殿數間,但顯然已經年久失修了。然而這座如今還名不見經傳的宮殿,在將來卻會盛極一時,因為這裏不但是康熙的出生地,還是乾隆的生母熹妃的寢宮,後來更成為光緒的摯愛珍妃的住所。隻可惜它最終逃不出蕭條的命運,珍妃死後,這裏因鬧鬼之說而成為不祥之地,最終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