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苑的時候,福臨雖然每天也在處理政務,但宮裏仍是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處理,所以等他回到永壽宮的時候,早已過了晚膳。
“不是跟你說了不必等我了嗎?”看著炕幾上的碗盞,福臨頗不讚同地皺了眉頭。
“我早吃了,這是給你準備的碧粳粥,天熱了,消消暑氣!”我一麵讓琉璃幫他舀了一碗粥,一麵接過寶音捧來的天藍色常服為他更衣。
福臨換了身衣服,便坐下來喝粥,我則端了碗櫻桃坐在一旁陪他。他嚐了一口粥,忽然看向我,目光如水,“今天……還好吧!”
“嗯!”我笑著垂下頭,盯著碗裏紅彤彤的櫻桃,用小勺撥了撥,“吳良輔去慈寧宮是給我解圍的吧!”
“才進永壽宮就被慈寧宮的人請了去,你以為我能放心?”福臨挑了挑眉,反問道。
“我不是帶上了紫荊嗎?”不待他辯解,我繼續道:“福臨,別把我想的那麼脆弱,姑姑叫我去,說到底也是關心你。”
“關心?她何時在意過我的想法?”他忿忿地放下手裏的調羹,“若不是怕她傷了你,我還真不想這麼快遂了她的願!”
“這本就是遲早的事,既然改變不了,何苦呢?”我重新替他盛了一碗粥,柔聲道:“福臨,姑姑畢竟是你額娘,無論怎樣,她總是顧念著你的!”
他沉默地看著我,眸色幽幽,半晌才道:“總之,你今後多留些心眼!”
“我自會留意的,再說現在恐怕整個宮裏都盯著永壽宮呢,我哪敢行差當錯?”我自嘲一笑。
“你也不必怕,做你自己便好!”福臨放下調羹,抓起我的手放在唇邊摩挲,“天塌下來由我頂著!”
他的眼神灼人而熱烈,直直地看著我,仿佛有著無窮的吸引力,我側首垂眸,不敢看他。
“怎麼了?”福臨感覺到了我不尋常的沉默。
我望著他,手輕輕的撫上他的眼角,凝視半晌終於道:“你終日留宿永壽宮,終是不妥。”
“你……”驚訝,憤怒,不解……種種情緒在他墨玉般的眼瞳裏閃過。
我強笑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別這樣笑!”
我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的唇堵住了話語。一隻強健有力的手臂狠狠地將我揉進懷裏,滾燙的薄唇在我周身遊走,若即若離,曖昧糾纏。
“你真的要把我讓給別人?”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想得美,我隻是讓你搬回位育宮。”我停住他到處點火的手,收了玩笑的情緒,認真地看著他:“福臨,我的願望從來沒有變過,‘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他的目光沒變,仍是溫柔如水。
我於是又道:“我知道,作為**中的女人不該有太多奢求,應該深諳雨露均沾的道理。”
聽到此處,他微微動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
我看著他,輕輕一歎,“可是福臨啊,你把我寵壞了呢!你對我的好,一點一點沁入我的心底,讓我如何都逃不開去,再也不想放開你的手了!”
“那不正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抓起我的手放在胸前,十字緊扣,動情道:“娜娜,我的初衷也從來沒有變過。我愛你,一如當初!”
我看著他,忽然很想沉溺在他璀璨深邃的眸子中不再管其他,可是兩世為人,我早已明白:愛,是最經不起推敲的東西了。“福臨,我也愛你啊!這種愛是即使喝了孟婆湯也無法消弭的!”
他眸色大變,緊緊抱住我道:“什麼孟婆湯,別胡說!”
“福臨,我知道我很任性,我要的不是專寵,也不僅僅是一心一意,而是你獨一無二的愛,要的是你的身和心都是我的。”我不敢看他,隻是伏在他肩上一股腦地將自己的鬱結說出來:“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有多難,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如此將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嬪妃的價值不僅僅在於美色,更在於他們是平衡各方勢力的工具,這些我都懂,可是懂卻不標明我可以無動於衷。想著你可能用這麼溫柔的目光看別的女人,我的心就好痛。福臨,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福臨抱著我,沒有說話,任由我的淚慢慢浸濕他的肩頭。我也不說話,等著他宣讀最後的判決。我知道他心裏必是正在進行激烈交鋒,上次我提這個話茬時太過衝動,於是激得他憤然離去。這一次,經過了前些日子的鋪墊,我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必然不輕,如今再這樣動之以情,主動服軟,未必不能得到我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