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輕漫，我站在屋簷下定定地望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去年的冬天也是這麼大的雪，仿佛一切都沒有變。一陣寒風襲來，我裹緊身上的氅衣。
“怎麼又站在外頭吹風？”一身黑狐冠服的福臨從遠處走過來，他走出吳良輔撐起的傘，快步來到我身邊。“這麼冷，寶音他們是怎麼服侍的？”他執起我的手放在唇邊嗬氣。
“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己想出來透透氣。”聞到熟悉的龍涎香的味道，我鼻頭一酸，竟然想要落淚了。“福臨，福臨……”我撲進他懷裏，喃喃地叫著他的名字，好似這樣才能確信他的存在。
“娜娜，怎麼了？”福臨拍著我的背，輕輕地問道。
我搖搖頭不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他。北風卷著潔白的雪花在我們周身飛舞，福臨索性將我裹緊端罩裏。溫暖的氣息讓我忐忑的心稍稍平複，半晌我才抬起頭問道：“承澤親王的後事都安排妥當了嗎？”
“放心吧，一切禮部的人都會打理妥當的。”福臨撫著我的發安慰道。
“我可以去看看德德瑪嗎？”我抬起頭問道。
“娜娜……”福臨看著我，目光裏閃過片刻的猶豫，然後搖頭道，“娜娜，這個時候我不能讓你離開南苑……”他還想說什麼，卻被我打斷。
“好！”我撫著他瘦削的臉頰，拂過他糾結的眉，心下疼惜，“福臨，我哪也不去，就待在你身邊好不好？”
“好，就待在我身邊！”他抱緊我呢喃輕語。
“那你也要答應我，一直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一瞬不瞬地著他，似是要將他可入靈魂深處。
“好，我們一直在一起！”墨色的眸子定格在我臉上，情意盎然。
“死也不分開！”我脫口而出道。
“娜娜！？”福臨驚詫地看著我，眼裏滿是驚恐和不安，“你在想什麼？”
我自己也被自己的話驚呆了。如果福臨真的不在了，我會怎樣？殉情嗎？我真的能有這樣的勇氣和決心？我不知道。我是自私的，我珍惜我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但我也同樣珍惜福臨的性命。
“我說生死相許，你聽了不該高興才是嗎？”看著他忽然凝重的表情，我隻好笑嗬嗬道：“放心吧！你如果敢拋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我一定會狠狠地忘記你。對了，就連下輩子也不要見！”我摟著他，埋進他溫暖的懷裏，“所以你記住了，給我好好地保重好自己，否則我永遠都不理你了！”
“好，我一定好好的，絕對不給你這樣的機會。”他揉揉我的發心，寵溺地笑笑，想了想又道“本來準備年初便替十一弟和其木格完婚的，可如今五哥突然走了，我打算將日子往後麵推推，你看如何？”
“如此也好，承澤親王畢竟是博果兒的兄長，其木格那邊我自會去安撫的。”
福臨拉著我進屋，裏麵燒著暖盆，一進門，熱氣迎麵而來。我脫了氅衣交給寶音，又去叫福臨換衣服，卻見他俯身盯著熟睡中的冰月，一副慈父的樣子，不禁有些心酸。
“冰月也兩歲多了，是否該給她找個玩伴？”福臨突然開口道。
我一愣，不禁有些黯然，卻仍展顏問道：“那倒是，隻可惜皇二女和皇三女比她還小，不然倒是現成的玩伴！”
“你這麼笑，大約又曲解我的意思了！”福臨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起身環住我道：“我們再努力點，給冰月添個弟弟或者妹妹！”
我僵了僵，看了他半晌，勉強笑道：“何太醫說，我很難有孕了！”那次大病之後，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琉璃的話，隻是最後的結果，雖不至於絕望，卻是希望渺茫，我便漸漸不再去想，現在他提起來，我索性攤開了說出來。
“難，並不代表不可以啊！”福臨吻吻我的額頭，溫柔得我想要落淚。
“福臨，如果我不能再有孩子了呢？”我幽幽問道。
他愣了愣，看了我半晌，忽然笑道：“沒有也不打緊，省的你為孩子忽視我。你看冰月，見著你就粘，就這一個都讓我不省心了！”
“你倒是跟孩子吃起味來了？”我睨了他一眼，忙催促他快去換常服。
正巧冰月醒了，隻鬧著要我抱，福臨無法，隻好去換衣服，一邊歎我重女輕夫。
我抱起冰月，看著福臨的背影，不禁心酸。我多沒想要一個我和他的孩子啊！我想他也是如此，卻還要裝作無所謂來寬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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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春節，因為憫念饑民，福臨隻在臘月二十八派了索尼去祭獻太廟，正月初一卻是免除了一切慶賀典禮，我私以為其實是因為北京城裏天花橫行，大家都頗為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