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夫人的寢宮是她年輕而熱烈的內心生活在空間上的表情。房間原本通俗易懂的格局被巧置於房中的許多麵鏡子演繹得仿佛一座晶瑩剔透的迷宮,就像所有情竇初開的少女在第一次輕易地墜入愛情時,都喜好用情調將明白無誤的幸福支解得傷感而滄桑。(取自《大明宮詞》)
我第一次來到魏國夫人的寢宮,奉天後的命令邀請魏國夫人參加元宵節的盛會。我專注地看著半躺在塌上的她,驚豔於那美若天生的臉蛋,她正掛著那輪醉人的柔軟微笑著緩緩迫近。
她來到我身邊,突然咆哮道:“放肆!見到本夫人竟然不行禮!”
我一驚,不知是否因為太平厭惡她的原因,我也同樣厭惡著她,微微一幅:“婉兒見過魏國夫人。”卻在心中冷笑著她的狂妄。“婉兒是因為夫人您如花的麵目勾住了心神而忘記了行禮,請夫人恕罪。”
她輕輕一笑,輕蔑的看了我一眼,驕傲得道:“我知道,你們都嫉妒我,嫉妒我長得比你們美,因為我有花一般的姣好麵容,柳枝一樣的柔軟身材。最重要的是,我還有鹿一般輕巧的智慧,而太平,哈哈!即使與我身體相比,她也差之子裏。”
我歪著頭看著她,像看見一個怪物一樣的看著她,我不明白,魏國夫人為什麼要對我講這些話,為什麼要在我的麵前炫耀著她的美麗。
“婉兒,你知道你自己的美麗嗎?你的美麗以後會成為她的敵人!”魏國夫人轉動一周,手指抬起了我的下顎。
“公主是大唐最美麗最令人驕傲的花朵,婉兒不敢與公主相比,也沒有資格。”
她輕笑道:“資格?什麼是資格?那要看你找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作為你的靠山,這就是你的資格!太平?哈!她不過是在她母親的光輝下生長的一個玩物,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醜陋的還及我的腳趾。”
我看著她的狂妄和放肆,心中冷笑著也為她歎息,我突然有個想法,若我有能力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第一個一定是賀蘭氏。
“您說的,婉兒不懂,可是太平是大唐唯一的公主,請夫人慎言。天後娘娘要我帶的話兒已經帶到,婉兒告退。”我轉過身去,默然的走出門口,沒再回頭,因為我不想再看見一個無知的女人放蕩的歡叫。
等候在門口的韋姐姐小跑著追了上來,撇頭看著我,“呀!婉兒,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不發一言,直直的往前行。
“婉兒,她不是在說太平,她是在隱喻天後呢。”
我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她道:“你討厭她嗎?”
韋姐姐點頭道:“我從未見過像她這樣放蕩和無恥的女人。”
我徹底的厭惡著魏國夫人,她褻瀆太平的話和離間我和太平的眼神,我通通的憎恨。
一個女人,如果生得美若天仙,就要時刻準備為此付出代價。它可以成為你的財富,但同時也可以成為一切災禍的源泉。一個女人的天生麗質從一生下來就已經離她遠去,被上蒼判給了男人。而賀蘭氏,卻選擇了一個最不可靠的男人。
“她真該死,竟然敢如此放肆的說太平,她是在挑戰天後的權威。”韋姐姐在一旁恨恨得道。
對,她是在公開向天後挑戰,我雙手捏緊了拳頭道:“她說的話兒你都聽見了?”
韋姐姐點點頭,聽見我一字字得道:“原話回稟天後娘娘!”
韋姐姐頓時驚愕,瞪大了雙眼看著我。謹言慎行是宮廷生活的基本準則,我卻在破壞這條規則,還拉著韋姐姐一同陪我。權力的天平偏向哪一邊我並不太清楚,可我相信天後,看著韋姐姐一跺腳飛奔向承歡殿的背影,我知道她也同樣相信這我。
我忐忑不安的急急走著,希望趕快回到令月樓,見到太平,放佛就能心安。我後悔著我的行徑,那違背了我一向看重一切生命的意義,緊守的至誠至善的原則。
我提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刮子,心裏恨著自己,“婉兒呀,婉兒,你何時變得有著害人之心?何時變成了這副心腸?娘親的教導你全然忘記了嗎?”我的內心暗暗譴責自己,賀蘭氏如何,哪裏輪到我來評判?她不過是一個在天後權威下為了生存而鬥爭的女子。
“呀!”太平不知從哪裏閃了出來,抓緊我的手道:“你幹什麼?好端端的扇自己耳光幹什麼?”她放不開我的手,坐在身邊,疑惑的看著我。
我抬頭,欲言又止,應該告訴太平嗎?
太平嘟著嘴,不滿道:“你肯定有什麼事兒,趕緊告訴我。”
照太平的個性,她一定會死纏爛打直至你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何況我有什麼事兒怕也瞞不過她。
我歎了一口氣,轉頭看看四周無人,輕輕地附耳把事情跟太平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隻見太平先是皺眉,露出一絲恨意,聽到後來我讓韋姐姐原話回稟武後的時候,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啪”的一聲,她拍了一下我的後背,又緩緩撫摸著。“好婉兒,真好!我早就不喜歡那個賀蘭氏了。”她興奮地道:“你應該讓韋姐姐再添油加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