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溫暖的陽光穿梭於微隙的氣息,舒倘、漫長。承歡殿紫檀的香味彌漫於大殿,將大殿間一切空虛盈滿,陽光下,是一道纖絕的塵陌,呢喃著天真,卻在充盈著那抹深不可測的孤清而飄逸的影子。
“哎——”長長的一聲歎息從她的影子中傳到我的耳內。“天後,該用膳了。”趙德勝第三次的提醒並未打動她,隻好再一次無奈的看向我。
我已經餓得快不行了,憋不住似的連忙點頭。趙德勝連回禮都不急,就急急忙忙的退了下去。待到一切準備停當,武後仍然無動於衷,隻是手扶著額頭,低著頭。
趙德勝連連送來眼色,罷了罷了,硬著頭皮,輕輕說道:“天後,該用膳了。”見她無有反應,隻好又道:“娘娘,您若是累著了,婉兒可有得罪受了。娘娘……”
武後猛然抬起頭來看向我,嚇得後半截咽回了肚子裏去。她微微一笑,轉頭向趙德勝道:“用膳吧。”趙德勝“誒”了一聲,立刻指示宮婢們挑菜。
看了看靠在鳳坐上沉思的武後,又看了看那滿桌的菜肴,不由得一個膽大的念想冒上心頭。我悄悄的退下台階,從執事宮婢手中拿過試碗筷,趙德勝在一旁輕輕的“啊”了一聲,我扭頭衝他吐了吐舌頭,在眾宮婢驚訝的目光中,開始夾菜。
為天後試菜是由膳房專派的執事宮婢做的,我是真餓了,否則也不會搶了她的活計來做。何況誰敢真在天後的菜肴中下毒,就算天後怪罪,我也自有說辭。
趙德勝跟在我身邊看著我一盤子一筷子的夾了來往嘴裏送,原本有些驚訝的神色轉為竊笑,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轉頭看向武後。隻見武後仍然一副思索的摸樣,隻要她未出聲責罵,我也就由得自己大膽。
衝趙德勝努了努嘴,他一邊擺手讓膳房的宮婢們退下,一邊掩嘴偷笑。待到每樣菜都被我嚐了個遍,也有六七分飽了,我放下碗筷,向趙德勝點點頭。他聳了聳肩,轉身時佛塵刻意在我臉上掃了過去,我做了鬼臉,跟著他走到了禦前。
“天後,可以用膳了。”
武後看了看迎上前來的趙德勝,站起身來,手搭著他的手走近前來,“這種事兒哪兒是你做的?”她雖說的平淡,但明顯讓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笑意,有些顛怪,又有些好氣。
“娘娘就當婉兒是餓著了,就搶了司膳房的活計,以後婉兒不敢了。”知道她不怪罪,我也笑著回了。
武後看著滿桌的菜肴,說道:“趙德勝,以後就讓司膳房的執事宮女別來了,咱承歡殿自個兒冒出來個膽大心細的丫頭,用不上她們了。”
趙德勝眉開眼笑的應了一聲,替武後遞過碗筷,我也沒閑著,看著她的眼神望處,夾過她希許的佳肴。武後吃的並不多,幾乎也是每樣一筷,隻是帶肉皮類的多吃了兩塊。
“婉兒,你以前常和太平去東宮,不是見過李弘那個孌童嗎?”押了口茶的武後漫不經心問了一句。“見過的,之前娘娘不是有問過嗎?”我留意著她的神色,如實答道。
“弘兒和他感情很好?”她的臉色波瀾不驚,我無法猜透她的意思,記得在議事殿李弘的話,隻好答道:“合歡是太子的家奴,又跟隨太子多年,自然了解主人的心思。相比起東宮後進的宮婢,主仆情義自然深厚。”
武後一邊聽著一邊點著頭,似乎讚同我的說法,可連我都知道李弘與合歡之間並非主仆這般簡單,她又豈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