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程衍在校醫院的病床上醒來時，映入眼簾的第一個畫麵，就是簡玫溫和的笑臉。她已經有多久沒對著他這麼笑過了？最近他的記憶裏，頂多有她幸災樂禍和善意嘲諷的笑容，這麼溫柔的樣子，還真是不多見。
要是能永遠這麼躺著就好了，這樣她就會一直對著他溫和地笑吧？
笑容突然又變了味道，帶著一絲捉弄的意味，“有人對我說，他在這兒，讓我別怕，你知道那人去哪兒了嗎？”
鍾程衍這才意識到剛剛做了件多麼丟人的事，忙拉過被子蓋在腦袋上，無顏再見簡玫。
簡玫哈哈大笑，“知道不好意思就不要跟過來多好，本來我隻是換個藥，你一暈倒，可給醫院添了不少麻煩，兩個男醫生才把你抬上床。”
鍾程衍一動不動，半晌才悶聲悶氣地說：“你這麼獨立又堅強，已經不需要我了，我陪著你，你嫌煩了吧？”
簡玫一愣，她之前從沒聽過鍾程衍說這種孩子氣的話。難道今天是撞壞腦袋了？還是因為覺得太丟人，索性破罐破摔了？
鍾程衍的腦袋埋在被子裏，簡玫也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一伸手把被子掀了個底朝天，目光落在他氣呼呼的麵孔上，“你真生氣啦？是生我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
鍾程衍對上簡玫無辜的眼神，堵在胸口的悶氣頓時煙消雲散，臉色一轉，“我生自己的氣，關鍵時刻靠不住。”
簡玫不以為然地嗤笑，“自我要求還挺高！誰說你靠不住了？你不是等到我手上的紗布拿下來之後才暈的嗎？要是你先暈了，我不是還得孤零零地換藥嗎？”
鍾程衍心中一暖：簡玫就是這點特別可愛，三言兩語就能驅散他心中的烏雲。雖然平時總是拿他取笑，可到了關鍵時刻，卻總是對他很好。
“你頭還暈嗎？”簡玫伸出一根手指，戳著鍾程衍的腦袋。
“還有點兒。”鍾程衍故意做出虛弱的樣子，皺著眉歎了口氣。
簡玫微微一笑，“那你就在這兒多躺一會兒吧，我先回去了。”說著，起身往外走。
鍾程衍一骨碌爬起來，身子歪了幾歪，才找到平衡，“好像可以了，一起走吧！”
簡玫鄙視地白了他一眼，“我就說不讓你跟著來，不讓你進處置室，你非不聽我的，真是自作孽！要是暈得不行，就扶著我的肩膀。”
鍾程衍聽著她嘮叨，心裏比吃了蜜還甜，猶豫了片刻，雙手搭上她的肩，慢慢地跟在她身後。簡玫很瘦，肩上更是沒什麼肉，鍾程衍觸到的地方，都是帶著體溫的骨頭，讓人好生可憐。他感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著，真希望能一直這樣走下去。
醫院在學校的僻靜處，兩人走了幾分鍾，才到教學區，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很多人對他們奇怪的走路方式頻頻側目，可兩人均神色坦然，如入無人之境。
“學長，剛剛有人看到你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你..”一個女生邊從後麵追上來，邊不住地詢問，待她看到鍾程衍前方的簡玫，突然尷尬地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