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侃侃略有些踉蹌的慢慢往回走,她的腿起先還有些發軟,走了數十步才漸漸恢複正常。她停住腳步,忍不住回頭去看卓世益掉落的那個地方,空山岑寂,春風清勁,吹得斷崖上的青青碧草起伏得像綠色的波浪。往上看,碧空萬裏,一隻鷹在獨自翱翔。
良久以後,她的七魂六魄終於徹底歸位。來到這裏三年多,她是有失有得,最明顯的地方就是在無數的曆練中,她的身體反應快於大腦。很多時候,往往在她的腦子還一片空白時,身體已經
做出了本能的反應。剛才對付卓世益時大概就是這種情形吧。也許是,也許不是。
胡侃侃就這麼一路飽看風景,在山間水邊流連踟躕。她在溪水中洗臉、濯足、戲水,徹底洗淨後,就坐在溪邊的岩石上發呆冥想,聽溪水叮咚作響。
天色由明變暗,夕陽西下之時,有人找到了她。那人不是卓世清卻是權無染。
胡侃侃看到是他,不禁暗暗鬆了口氣,抬頭衝他勉強一笑,仍舊坐著不動。
“有很多人都在找你。”權無染撩起衣袍在她旁邊的岩石上坐下。
“我知道,可我不想見他們。”
“連我也不想見?”權無染嬉笑著問道。
“你怎麼來了?”她發現他最近來得似乎很勤。
“哦,我來這裏,一方麵是被某人強行邀請,——我最近有一批生意要和聶家合作。方一麵呢,”權無染覷著胡侃侃笑吟吟地說道:“主要是想來看看你,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有趣的人了。”
“哦。”胡侃侃很平淡地應了一聲,她看上去心緒不佳。權無染及時調整表情,很快便換上了一副嚴肅正經的表情,“對了,剛才在山上碰見白如玉,她問我當年訂下的口頭婚約還做不做數,你說我該怎麼回答她?”
胡侃侃不禁笑了一下,她自然記得白如玉的女兒跟權無染那沒有作數的婚約。隻是白如玉為何這麼問?難道她已覺察出她和卓世清之間的隔閡,然後提前替她尋找下家?
權無染站起身來,“回去吧,……二妞。你的大牛哥到處找你,該麵對的終究要麵對。況且,你那時正在發病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胡侃侃微微垂著頭跟在他身後,默然片刻,她問道:“權公子,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家財、年齡、婚事皆可。”
胡侃侃輕笑一聲,接著問道:“假如你處在卓世清這樣的地位,你會怎麼想?”
卓世清的神色驀地端肅起來,似在沉吟,過了一會兒才答道:“這個問題我還不好回答你,你知道的,這世上的人千差萬別,不同的人對待同一件事一般都有不同的看法。有時候我們甚至很難說清楚誰對誰錯。我如此想並不代表別人也這麼想。”
胡侃侃若有所思,低聲道:“是啊,你是你,他是他。有些事還是當麵說清比較好。”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回走,胡侃侃走得極慢,權無染也不催她,隨著她徜徉在春日美麗的黃昏中。
有權無染陪著,胡侃侃的心情莫名地輕鬆起來,同時她也有了說話的欲望。權無染靜靜地聽著,時不時插上幾句,不知不覺中,他們已走到了路的盡頭。
分別時,權無染頗有些依依不舍的架式,他故作深情地說道:“侃侃,有空的時候多想想我,想換人先考慮我。”
胡侃侃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權無染讓她驀然記起了當年的一個好哥們,他和權無染差不多,家世不錯,長相俊美,性格風趣幽默,但他同時又很叛逆,不走尋常路。十幾歲開始就引得不少懷春少女臉紅心跳。那些年,他們一起幹過不少壞事,他還幫她捉弄過不少男生。奇怪的是,他從來不在胡侃侃的倒追名單上。她曾笑言說自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高中時,他去了國外,再後來他們的聯係漸漸少了。在她穿來的幾天前,他們還通過電話,她記得他在電話裏說:“侃侃,你知道嗎?你是個傻瓜,你被自己欺騙了。我才是你要找的人,才是最了解最喜歡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