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這話她都能說出口?
郎樂樂聽呆了,也看呆了,像被定住了一般,張口結舌,凝結成了一尊雕像。
可夢魘娘子卻反而鎮定了下來,不言不語,不分不辯,衝過去,一手抓住酸泡蘿卜的衣服領口,一手輪起巴掌就扇了下去。
快如風,閃如電,格外蔥嫩細白的五根手指印,分外清晰地印在了酸泡蘿卜的臉上了。
頓時,酸泡蘿卜的半邊臉,腫得老高。
郎樂樂被這聲清脆悅耳的耳光給驚醒了,眼裏所見,那盤“竹筍炒肉絲”的火候真勁爆呀,竹筍是竹筍,肉絲是肉絲,根根分明,顏色鮮麗。
真夠味。她舉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誇張夢魘娘子。
“爺爺,你看,當著你的麵她都敢打我……”酸泡蘿卜卻並沒有出手還擊,而是繼續扮演被欺負的對象,愽取老專家的同情。
老專家的眼睛,明顯地睜大了,瞳仁緊縮,兩道犀利的目光,寒意陡生,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夢魘娘子臉上。
“夢兒,你從小就欺負酸兒,我都不信……”冰冷的語氣,如針刺一般,紮在夢魘娘子的心上。
老專家的言下之意,就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呀。
“是,我從小到大就欺負她了……”夢魘娘子揚起俏臉,卻淚水忍不住滑下,同樣的倔強地回嘴,道:“同樣身為孤兒,憑什麼她……”她說到這裏,淚眼已模糊了視線,珠淚紛紛,哽咽問道:“她可以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而我卻是她的跟班……”
“師傅,這不是真的,你別亂說……”郎樂樂淚水止不住地湧上眼眶,上前抱住夢魘娘子,懇求她別再說下去了。
“所以,趁大人不在,你欺負她?”老專家氣憤地跺腳問道。
他稀疏的花白頭發都倒豎了起來,並吹胡子瞪眼珠子的,表情很憤怒,但樣子挺滑稽。
“是呀,爺爺,她當著你的麵都敢打我,背著你的麵,我都不知道被她欺成什麼樣子了……”酸泡蘿卜趁機煽風點火,將自己說成了受氣的小媳婦。
哭訴道:“你買給我的玩具,全都被她砸壞了,你給我買的衣服全給她剪了,你給我買的零食全被她丟了……”
於是,在她的哭訴聲中,眾人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幅:
兩個小女生打架的情形。
穿金戴銀,著華麗服飾,長得胖乎乎的“酸泡蘿卜”大小姐,先是一個人在玩玩具,玩得不亦乎樂,卻突然衝進來另一個叫著“夢魘娘子”的小丫環,長得瘦弱不說,還穿得破破爛爛,衣不遮體,她恨恨地搶過大小姐的玩具就砸,邊砸還邊罵:“酸泡蘿卜酸死了人,把這隻狗熊都給泡酸了。”
然後再換一個場景,兩人還是同樣的裝扮,隻是這次她手裏是專櫃小姐送過來的衣服,她愛不釋手,這時,穿得衣不蔽體的小丫環又掏出一把剪刀,死命的奪過來,狠狠地咬牙剪著,將華貴的公主泡泡裙給剪成了碎渣片兒……
再然後以此類推,她又將人家酸泡蘿卜大小姐的零食給搶過來,全倒進了廁所馬桶的洞洞裏……
我暈,郎樂樂越想越為自己的師傅叫屈。
心裏話:“合著我師傅神經不正常,見不得人家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了,見一次打一次,見兩次砸一雙呀。這樣說起來,我師傅她才是大小姐,你正經的大小姐卻成了楊百勞?哦,不對,成了受氣的小喜兒?”
“喂,我說酸泡那啥……”郎樂樂放開了夢魘娘子,從老專家懷裏將酸泡蘿卜給拉了出來,麵對麵質問道:“你的頭發沒有白呀?”
“你什麼意思?”酸泡蘿卜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痛訴革命家史,卻沒想到硬生生被郎樂樂打斷了,她滿肚子火,向著郎樂樂噴發:“你才有白頭發,你是少白頭。”
郎樂樂心裏下著結論:“此女是瘋狗一條”。
但她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抹幹了眼淚,展顏笑問:“你是白毛女嗎?既然這麼受壓迫受剝削,幹嗎還留著我師傅陪你讀書呢?”
呃!
酸泡蘿卜打了一個嗝,眼珠一轉,立刻放下身段,親切地說道:“我看她可憐,怕爺爺趕她走,沒地方去……”
“嘖嘖嘖,說得多偉大多善良……”郎樂樂小嘴兒一撇,小手兒一揮,嫌惡地罵道:“剛才誰惡毒地栽贓我師傅來著?你就是一條狗,向你爺爺乞尾要錢的餓死鬼……”
她氣得語無倫次,狗與鬼都不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