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對?
當然不對!
可是恢複記憶之後的寧非確實沿用了阿飛的身份,欺騙了夏初。這無可否認,即使他當時這麼做的想法那麼單純善意,可是也改變不了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步的事實。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樣去跟她解釋,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措辭怎樣的態度對她說明今天發生的一切他都全然不知,她才會相信。
她眼中的痛苦和悔恨那樣明顯,冷漠的聲音把他推在千裏之外。從小到大隻有別人迎合自己順從自己的寧非,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安撫她先平靜下來。
如果他還是阿飛,那他可以像原來那樣耍賴摟住她親親她,她會原諒他的。可是現在腦袋上盯著寧非這個身份,甚至是作為讓她麵臨這一切窘境的罪魁禍首,她眼裏的拒絕和疏離那麼明顯,讓他甚至不敢抬手去碰碰她……
“夏初……你聽我……”
“解釋麼?”他澀然的試圖解釋的聲音被床上的少女橫聲截斷,她搖搖頭,慢慢睜開眼睛,嘴角重新勾起毫無意義的弧度,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寧少,你的解釋,夏初要不起。”
她安靜地別過頭,看著深色窗簾上深刻的紋路,心髒就跟碎了似的,渾身上下都疼到冰冰冷冷的,“你剛進來的時候問我女人是不是都逆來順受,一點反抗思想都沒有……”她自嘲的低笑出聲,“如果你的母親被攥在對方受傷,你的一舉一動都會直接關係到母親生活質量的好壞;如果你的生活被對方一手掌控,專製可怕到離開他們就再沒有任何一家公司會要你;如果你喜歡的人暴露在對方眼下,隻是因為對方不喜歡那個人就要時刻麵臨為知的危險……寧少,如果你不是教父唯一的兒子,如果你沒有這個身份,如果你置身於這樣的處境,你又會反抗到什麼地步呢?”
夏初的眉眼染上譏誚的意味兒,藏在被子裏的手指卻死死揪住身下床單,緊緊地絞在手裏,以這樣拉扯中付出的力道來支撐自己不要在這個男人麵前崩潰,可是她終究是不能偽裝得那麼完美,她的聲音繃得緊緊的,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仿佛從心血中慢慢被挖掘出來一樣,痛苦得那樣顯而易見,鮮血淋漓……
“隻不過最可笑的是,我傾盡所有來保護的那個人,竟然是這世上最最不需要我來保護的,絕望時我心心念念想著念著的唯一能給我支撐的那個人,竟然是這世上傷我最深的人。這一切,終究是錯付了!”
大概是真的覺得可笑,她嘶啞得不成樣子的嗓子此刻混雜著哽咽的聲音就這麼慢慢的笑起來,那笑聲裏荒唐悔恨不安絕望全部糅雜在一起,無形之中仿佛凝聚成一根沉重鐵柱一般,直直鑿在寧非心頭,讓他疼到手腳麻痹……
夏初的那一句“錯付了”,讓他莫名的感到害怕,就如同此生最重要的東西從骨縫裏無法阻攔地緩緩流出了一樣,帶走他生命的同時,也帶來刻骨銘心的疼痛……
可他雖然眼底有極力壓抑著的不安和隱忍,卻仍舊維持著表麵上冷靜的樣子。這是他作為寧家唯一繼承人的驕傲,至於當初的那個阿飛……他已然與她一樣確定,如今無論如何……也是回不去了。
“夏初。”他再次嚐試著開口,聲音生澀猶如生鏽齒輪緩慢而費力的咬合聲音,“你冷靜點兒,聽我說話好麼?”
“抱歉寧少,我不想聽。眼下我什麼都聽不進去,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果斷地拒絕他,抬手拽住裹著身體的被角,把身體遮掩得嚴嚴實實的,慢吞吞地費力從床上坐起來,她的請求疏遠而淡漠,像是對待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您叫人把衣服送還給我,讓我離開這裏?”
寧非抿著唇靜靜地看著她,半晌之後,沉默地轉身去拿放在電話旁邊的對講機,簡短地吩咐下去。
夏初看著他的背影,藏在被子下麵的手臂,緩緩地環抱住自己……
其實,她可以感受到他壓抑的痛苦和隱忍。她也可以想象,按照他的身份,往日裏會是傲慢強勢,積威深重……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此刻那那高大的身軀竟有給了她一種嶇僂的錯覺,語調身形皆是透露那樣深重的哀傷,那樣痛恨的無能為力……
第一眼見到她麵容時那雙狹長眸子裏麵的驚駭不是做戲,她隱隱的明白今天這場鬧劇裏麵一定有更多她所不知道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