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東一個雜草蔓生的廢棄莊園中,大部分建築物早因年久失修,在風侵雨蝕、蟻蛀蟲齧下逐漸頹敗傾塌,隻有一間小石屋孤零零的瑟縮於莊園一角,穿了洞的瓦頂被木板封著,勉強可作棲身之處。
兩名十三四歲的少年推門而入,其中一人滿臉都是汙泥傷痕,身體軟軟的靠在另一人身上,嘀咕道:“媽的痛死我了,仲少,快把我放到那邊去。”
那個仲少一邊小心翼翼的把受傷的家夥抱到角落裏放下,一邊說道:“這該死的言老大下手太重了,下次要是他落到我手裏,我扒了他的皮給陵少你出氣!”說著坐到一旁大喘氣,顯然是累壞了。
那陵少勉強幹笑了兩下,動了動身子,忽然大喊起來:“仲少,這裏有個人!”
那仲少連忙爬了過去,借著昏暗的月光,看見陵少身邊躺了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小乞丐,身上肮髒程度甚與兩人,兩隻眼睛空洞的望著天空,竟好似一個活死人。
陵少嚇得不顧身上的傷,掙紮著站起來,後退幾步到仲少的身邊,見那人的眼珠轉動了幾下,說道:“喂,你是誰啊?你沒死吧?”
仲少卻摸起一根棒子,藏在背後,準備隨時出手。
那小乞丐忽然坐了起來,看了看兩人,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裏露出一絲疑惑和喜悅的神色,臉上卻是一副古怪的表情,緩緩的問道:“你們是誰?”口音和寇徐二人一樣,揚州話。
他的樣子把兩人嚇了一跳,仲少捏緊棒子,說道:“我叫寇仲,他呢是徐子陵,我們兩個,就是大名鼎鼎的揚州雙龍!你是什麼人啊,敢隨便闖進我們的住處?”
那小乞丐的眼睛裏突然爆發出駭人的光芒,死盯著寇仲和徐子陵二人,嘴裏喃喃自語道:“真的是大唐世界,是真的,我居然到了這裏,哈哈!”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迎著寇仲和徐子陵二人撲了上來。
“啪!”寇仲的棍子擊中了那小乞丐的肩膀,他痛得蹦了起來,罵道:“你個龜兒子寇仲,為什麼要打我?辣塊媽媽的!”
寇仲見這小乞丐罵自己,頓時大怒,說道:“你這個家夥還敢罵我?這是我和陵少住的地方,你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躺在這裏,還想撲過來打我們,你是不是活膩了?”
小乞丐揉了揉肩膀,四周看了看,說道:“奇怪,我怎麼會到了這裏?哦,一定是這個身體的前任主人,那個弱智迷迷糊糊的走到了這兩個家夥住的地方,然後就發高燒死掉了,接著我他媽就接了這具身體的班。”看到寇仲和徐子陵都是一連的疑惑,便換了一副溫和的嘴臉,說道:“兩位大哥,小弟王小山,前幾天得了病,腦子一直不清楚,也不知道怎麼就走到這裏睡下了,剛才那位徐子陵大哥吵醒了我,我這病剛好,脾氣還沒平下來,言語上有衝撞兩位大哥的地方,還請見諒則個。”
徐子陵一向心腸好,見小乞丐王小山比自己和寇仲還要落魄的模樣以及因為常年饑餓而比寇徐兩人要矮的個子,說道:“小山兄弟,你也是這揚州城的人嗎?怎麼我以前沒見過你啊?”
王小山頓了一下,回答道:“我是住在揚州城外的,前兩年被官兵和村霸弄得家破人亡,一個人流落到蘇州那邊討飯,最近又胡裏糊塗的回到了揚州。那場病來得太猛了,我差點就死了,說實話,在睡著之前,我以前我一定是要死了。”
見王小山神情落寞,寇仲的戒心也解了大半,扔了棍子上前拍了拍王小山的肩膀說道:“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幸好你沒死,必有後福。小山兄弟,我和陵少也差不多,家裏人都是從北方逃難過來的,後來全死了,我們兩個從九歲開始就一起混日子,也有四年多了。”
“寇仲大哥,能不能收下我?我可以幫你們討飯,幫你們偷……拿東西,我今年雖然隻有十二歲,可是我在外麵討了三年飯,見過世麵,不會拖累你們的!”王小山忽然說道。
見王小山一臉懇求,眉眼間還有一絲病容,寇仲也心軟了,見徐子陵對自己連使眼色,就點頭說道:“好吧,你就先在這裏住下吧,我們兩個以後也有個幫手,免得收獲不多的時候總是要被那該死的言老大揍。行了,我和陵少累得要死,天也黑了,就先睡下吧,你也早點睡,明天我們一起去要飯,我要看看你要飯的本事如何。”
寇仲說罷打了嗬欠,和衣睡下了,徐子陵上來安慰了王小山幾句,也頂不住身上的疲憊和傷痛,也睡下了。王小山見狀,也有樣學樣,躺到兩人身邊,枕著一堆幹茅草,閉上了眼睛。
但是他卻睡不著。當身邊的寇仲和徐子陵已經發出鼾聲時,他坐了起來,走到屋外。這裏是一片廢棄的花園,慘白的月光灑在地上,這景象非常的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