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奴扶她站起來,知道她看不懂手語,於是從背簍裏拿出紙和炭筆,給她寫:“成鈺姑娘,你一連幾天沒回來,大人很生氣,摔碎了天青瓷釉盞。你還是暫時不要見大人的好。”
成鈺隻知道啞奴不會說話,不知道他聽不聽的見,所以接過炭筆寫道:“多謝你的好意。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你不用管我。”
若是啞奴替她通風報信這事,傳到卓遼成的耳朵裏,卓遼成一定不會放過啞奴。
成鈺把炭筆還給啞奴,衝他揚起個輕鬆的笑容,強撐著走了。
卓遼成的寢室裏,亮著幽幽的燭光。
門沒關,成鈺敲了敲門,沒聽見裏麵人的反應,正猶豫要不要進去。
忽然。
“啪——”
一個茶杯砸在成鈺的腳邊,碎成了渣渣。
雨落青釉盞,卓遼成最愛茶盞之一,還有一盞是啞奴方才說,也被卓遼成摔碎的天青瓷釉盞。
說明他真的很生氣。
成鈺心裏咯噔一下,打心底躥起一股想要逃跑的心思。
可她腿還沒邁開,裏麵人仿佛洞穿了她的心思,“進來!”
成鈺僵硬的邁開步子,走進去,昏暗的燭光下,卓遼成斜歪在貂皮椅榻上,真絲褻衣半敞著,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腹。
他手中捏著另一隻雨落青釉盞,摩挲把玩。
卓遼成沒看她,反而開玩笑道:“杵在門口做什麼,給我當門神嗎?”
明明是在開玩笑,成鈺卻莫名後脊冒冷汗,她低頭一言不發。
“怎麼?去大內監牢住了兩天,連話都不會說了?還是說,另攀上什麼旁的人,連我一介區區尚書,都不放在眼裏了。”
成鈺不喜歡卓遼成陰陽怪氣的語調,當即皺著眉頭反駁,“我與周將軍之間什麼都沒有,你別憑空汙人清白。”
“清白?青樓女子也講清白?說出去誰信。”卓遼成語氣戲謔,目光冷淡的從成鈺身上掃過。
“周欽言的手段,在軍營裏是出了名的狠辣。若你們之間真沒什麼,他怎麼會輕易饒過你,給你上藥,還雇馬車送你回來?”
成鈺氣到纖弱的身體止不住發顫,她指甲掐進了手心,眼神空洞的直視卓遼成。
“所以你關心的,就隻是我的清白是麼?我的命,遠不上我的清白重要,對嗎?”
回應她的是沉默。
成鈺冷冷的笑出聲,“既如此,卓遼成,我不幹淨了,你不用娶我了。”
卓遼成捏住瓷盞的手,不斷收緊,骨節捏到發白,眼中有什麼東西要將成鈺吞噬。
半晌,他咬牙吐出個字:“滾!”
成鈺頭也沒回,直接掉頭離開。
她前腳剛跨出門檻,身後就傳來瓷杯砸在地上的碎裂聲,可成鈺沒有一絲猶豫的走了。
回芳仙閣的路上,成鈺心裏的怒意消了大半,便又開始後悔。
卓遼成是她和哥哥之間唯一的聯係,如今她與卓遼成鬧翻了,哥哥該怎麼辦?
突然間,肩膀被一個硬硬的木棍戳了下。
成鈺轉頭一看,是啞奴,“有什麼事嗎?”
問完才驀地想起啞奴聽不見,她頓時有些抱歉,啞奴從懷裏拿出一封信給她。
“原來你聽的見啊。”
成鈺接過信封,看見上麵的名字,她的表情頓時生動起來,嘴角蕩漾著甜甜的笑,把啞奴看呆了。
“你是背著卓遼成偷偷給我的吧?謝謝你,啞奴。”
成鈺小心翼翼將信封塞進袖口,仿佛滿身的傷痛都減輕了,步伐輕盈了不少。
啞奴目光複雜的盯著她遠去的背影,仿佛有什麼要說,但最後隻是不動聲色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