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陳建利的事，黑狗悶不作聲地回到家裏已經下午五點多了，一進門就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黑狗哎！”他一聽就知道是陳善鵑回來了，他“唉”地答道，這才想起來今天周六，本來今天給陳仲明送東西的，哪曉得被陳建利的事給耽擱了。
陳善鵑下半年已經是初三學生，明年就參加中考了，這兩年身體就像發麵團一樣，一下子抽條並滾圓了起來，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自從她養父死掉以後，陳善鵑每隔一周來萌溪一趟，另一周末去養母家。這是黑狗對她的基本要求，既便於及時掌握她的生活學習情況，又可彌補點養父去世後缺失的父愛，還可以照應到養母的感覺。
汪瓊香正在擀麵條，晚上一家人吃南瓜麵。陳叔明帶著最小的女兒美鵑在鍋灶背後燒火。自從黑狗的爹陳瑞木去世、陳叔明恢複健康後，美鵑就由陳叔明帶，而陳季明負責放牛，這會兒還沒回家。陳叔明和陳季明現在是同班同學，都上五年級，明天夏天就小學畢業了。黑狗突然想到了陳仲明，這個曾經因為學習好差點上不了高中的小孩居然被學校推薦提前考大學，真出乎自己的意料，想想都美，再看看家裏的這一群孩子，一個個學習都不賴，以後個個都有希望，隻是陳伯明一天沒見，也不知考慮得怎麼樣了，要不今晚把孩子們集中在一起，和他們說說高考對他們的意義，讓他們好好讀書，跳出農門。幾個小孩都是畢業班，如果現在不講就遲了！他主意已定，當陳伯明和陳季明都回來吃晚飯的時候，指著陳伯明，又指指其他幾個子女大聲宣布：“你們幾個小孩聽著，大家吃過晚飯都別走掉，集中到堂前，我有話要對大家說說。”
在場的子女們都答應了下來，答應聲或高或低，各自都在猜可能出了什麼大事。因為從小到現在也沒見爹特意召集他們小孩開過什麼家庭會議。這是開天辟地第一次，肯定有什麼重大事件要發生，或已經發生，但從爹的威嚴而不失笑意的臉上看不出“重大災難”。如果是好事，宣布一下不就得了，為什麼還要一本正經地開會呢？隻有陳伯明猜個八七不離十，估計是高考的事。
村水電站晚上七點準時來電啦。晚飯後，汪瓊香一個人在廚房裏整理。黑狗威嚴地坐在堂前上門頭，吸著旱煙，讓陳伯明把其他幾個都喊進來，各自撿了條小板凳圍繞他坐在下麵。
兩袋煙之後，黑狗收起煙袋，認真地說道：“你們幾個小孩聽著，陳仲明已經好幾個禮拜沒回家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他頓了頓，大聲說道：“他才上高一，高一的課還沒全部上完就被學校推薦直接參加考大學。學校裏還專門安排了老師對他進行輔導，不到兩個月就要考大學了。這對於陳仲明，對於我們家就是件天大的事，也許我們家就要出一個大學生了！”
“今天把這事告訴你們，一方麵是讓大家一起高興，另一方麵也是希望你們要認真學習，一個個都爭取考大學，改變命運。”
“我生在一個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的家庭。小時候沒吃沒穿，更別談上學讀書，隻偷偷地在學堂裏學了三天書。原來目不識丁，扁擔大的字認不得幾個，一直到認識你們娘，還是你們娘教我認識了一些字。後來村裏建了夜校，又學了些字，再就是這二十幾年當幹部自學了些。但到目前為止，文件上還有許多字不認識，寫材料也有許多字不會寫。沒文化，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