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紅霞把半邊的天空也染成了火一樣的顏色,雲朵仿佛被點燃了,充滿著令夏日的人煩躁的熱情。大地上的各種生靈,包括樹、水,草地和花,被曬了整整一天,此時還要忍受如此焦躁的紅色,都顯得不大高興了。
或許老天也覺察出了地的不滿,忽然得就把成片的烏雲拋出來,黑壓壓的布滿了整個天空,帶著陣陣的涼風和雨前的壓抑蜂湧而來。
“太子,要起風了,回屋吧?”
紫蘭從小丫鬟捧著的盤子裏拿起一條水紅色的鬥篷披在夜涼身上,輕聲在他耳邊說著。此時夜涼和紫蘭攀談了一下午,也不覺得乏。
“不礙的,夏日天氣熱,此時的風恰好把乏力吹走了。”
夜涼站起來,把鬥篷順手擱回原來的地方,紫蘭在身邊,於是他拉住她的手,往弱水苑的深處走去了。
而此時的風,同時也把被曬了整整一天暈過去的縈煙吹醒了,她抬起眼皮,費力的看了看天空,便感覺到了更深的疼痛。因為暈過去,身體斜靠在刺傷,此時半邊的身子,已經被血染紅了。
幹燥的風,夾雜著不知從何處來的雜物,劈裏啪啦得打在她單薄的身體上,由不得她控製的,那風便把她吹得四處傾倒,離開了這根刺,那裏就被刺痛。
漸漸的風有些大了,開始夾雜著豆大的雨點,隨著風砸下來就變成了石頭,每一個都能在衣服上濺起水花。站在遠處監視的士兵不得不向裏躲了躲,避免被這太過猛烈的雨點砸到,而縈煙,卻隻能忍受著更多的疼痛。
可此時此刻,她早已顧不得疼痛了,被曬得嚴重脫水的身體,因為雨水的緣故而仿佛活躍起來,每個落下來的雨點,都被皮膚和她的唇吸進身體裏,每一處都在大口的呼吸著,甚至是享受著雨水的恩賜。
雨越下越大,人們的視線漸漸的被模糊了,縈煙的眼前也隻剩下雨簾。眼睛被雨水刺得生疼,她的意識又開始變得模糊,模糊到隻能看到雨水,感覺到那種鹹鹹的東西不斷落進唇裏,夾雜著風,把刺骨的寒意帶進身體裏,澆滅了熱,卻帶來了更加恐怖的冷。傷口仿佛被洗了一樣的痛起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
雨開始變得細密,傾斜的落下來,恰好打在縈煙的傷口,血水混著雨水流下囚車,地上有了些分辨不清的血色。順著一條彙集成的小小溪流,一起流進了低窪的地方,然後與更多的流水混在一起,流進了王府引的水裏,它們的目的地,是弱水苑的湖水。
“太子,你看,那是兩個鴛鴦吧,那彩色的是公的,另一隻就是母的。兒時家父對紫蘭說過,若是母的死了,公的也會傷心而死的。”
紫蘭撐著把傘蹲在湖邊,指著湖心遊來的兩隻鴛鴦笑著對夜涼說。
“錯了,紫蘭,鴛鴦是這世界上最無情的動物。”
夜涼的聲音,卻比雨還冷,他安靜甚至冷漠得看著湖水裏雙宿雙飛的鴛鴦,撐著的傘遮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