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後的日子裏,縈煙卻不再對鈺兒說話了。每每鈺兒走近,隻要她醒著,就會盡力撐著坐起來,鈺兒走了,她也傻傻得看著她的背影,淚偶爾會在眼眶裏打轉幾圈,被她生硬得咽下去。
有時淚水裏和著飯菜,有時是湯藥。鈺兒仍舊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的生活,隻是從來不與她說話,也不看她。
縈煙不敢再有絲毫的奢求,凡是鈺兒送來的東西,無論是涼了的藥還是粗劣的食物,她一概不拒絕。甚至以為這樣鈺兒就會有幾分高興,那臉上不再是不符合年齡的凝重。可她並不知道,她越是如此,鈺兒的心,就越痛。
鈺兒還是個孩子,是個愛憎分明的孩子,可是到了縈煙這裏,她從前的那些判斷卻全部沒有了作用。
她知道縈煙幾乎害死了夜涼,而且她也親口承認了,可她看到她的眼神和行為,卻那麼的小心甚至有些卑怯,覺得她仍舊是那個她,和自己一樣天真單純的願意做任何為了夜涼好的事情。但是想起夜涼的話,鈺兒又覺得不該理她。
縈煙的身體,仍舊是恢複了。鈺兒無論怎樣,都不會看著她總是主動去喝自己忘記收而涼了的湯藥,不會讓她吃嬤嬤送來沒有經過她檢驗的那些食物。她覺得就算她是個罪人,此時也是個病人。
夜涼也隻給了她一個月的時間,鈺兒被召回去了,走的時候鈺兒仍舊是複雜的,她看著縈煙仍舊是虛弱的身體,便擔心,可能離開她看著她是膽怯的眼神,卻又覺得解脫。聽說她被分到了茶房,覺得以後不會常常的見了,又那麼不舍。
然而鈺兒畢竟是個孩子,她在太子宮的人氣顯然要比縈煙高出不知多少,就連夜涼的侍妾都要討好她,離開了縈煙,有的是人想和她做朋友,漸漸的,這些事也隻是在夜裏或者寂寞的時候會想起。
縈煙的生活比起鈺兒,反倒寂寞了許多。茶房的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又兼著燒水的事情,每天從晨起忙碌,到主子們睡下,縈煙才能有片刻的休息。
茶房裏的嬤嬤隻有兩個,加上她三個人。人家見到了她,就像見到了瘟疫一樣的躲,而她見到了別人,除了行禮,也沒有任何表情。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跟任何人近了,都會給人家帶來災難。
不知夜涼出於何等目的,雖然讓縈煙在茶房裏做事,卻單獨給了她個廢棄的小院子。院子已經破落了,秋天下雨的時候雨水也會光顧到屋子裏。
剛剛開始的幾個月,縈煙不得不撐著身子,在做完事回來的空蕩把屋子收拾妥當。不過那以後,屋子裏顯然是有了女主人,簡陋也幹淨起來。
她常常會想到死,可是想到夜涼竟然親自跳進冰冷的河水裏救她,想到他抱著她的時候說的那些霸道卻溫柔的話,她最終放棄了。
況且,她欠了他那麼多,多到用盡一生她都不可能償還,所以隻能努力得做好本份的事情,哪怕下一世,能讓上蒼恩賜她,再次能與他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