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當日下午夜涼桌案上便出現了周蘭的奏折,上麵明確的說明了如何縮減祭祀大典開支的各項措施,又在末尾表了一番忠心。夜涼看了便知道是縈煙到婉玲那裏作了功夫,笑著,心裏卻再次升起了莫名的悲傷。
“你是越來越聰明,我都要甘拜下風了。”
宋煜把手裏的棋子啪的放在棋盤的中央,將周圍的黑子吃盡了,抬頭對縈煙帶著勝利的笑容說道。
“這可不像是甘拜下風的語氣,你看看,我這盤篤定要輸了。”
縈煙低頭俯視著棋盤上越來越少的黑子,略低下眉頭搖著頭笑。纖指夾起一枚黑子,亮瑩瑩的棋子在白色的棋子中不同尋常的耀眼著。
“嗬,這叫什麼,引蛇出洞嗎?”
宋煜看著自己的白子被她的黑子拖著,動也動不了,呆也呆不住,把一顆白子在手中轉了轉,終於還是不得不落進了縈煙早已設好的陷阱裏。
“不,這叫,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縈煙把棋子一顆顆的收起來,臉上的微笑也漸漸的少了。聽說昨晚夜涼和陸玲瓏又在歸心殿呆了整整一夜,宮人說送了幾趟酒進去,她不知為何,有些害怕。
“娘娘,奴婢打聽到了,昨兒皇上臨幸了陸小姐,今日記在《起居注》裏了,封了側妃,已經派人去了陸家。”
蓉兒伏在縈煙身邊剛剛說完,原本握在手中的棋子忽然嘩啦啦的掉了一桌子,頓時如同雨打浮萍般的將整個棋局攪亂得起伏不定。宋煜抬起頭看了看她的臉色,便從其中了解了一二。
“那個陸玲瓏,不是簡單的人。看來,你在這宮裏的日子越發有意思了。煙兒,想走,就說,宋煜可以帶你到天涯海角。”
最後一句話,宋煜是伏在縈煙的耳邊說的。他第一次叫她煙兒,也是第一次這麼明確的表白自己。雖然他知道,就算是為夜涼粉身碎骨,她也不會跟著自己走。
縈煙似乎被這句話提醒了,她抬起頭看了看宋煜,淡淡的,帶著些淒然的笑了。她怕就怕這樣的事情發生,她不希望陸玲瓏這樣的人出現在夜涼身邊,因為她會把整個後宮攪得天翻地覆,也會把夜涼的目標消磨。
可是還是發生了。昨天從婉玲那裏回來,並且聽說周蘭已經上書之後,縈煙輕鬆了幾個時辰。
然而她立刻意識到按照夜涼平素的習慣,如果知道是自己在後麵作了事情,他一定會因為心情的緣故喝酒,而他昨天去的,恰恰是陸玲瓏暫住的歸心殿。她想陸玲瓏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卻仍舊抱了一絲希望。
然而現在她明白了,任何不確切的希望都是錯誤的,她不該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那丁點的僥幸,但是晚了,都晚了。
“煜,謝謝你。”
縈煙笑著說,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被宋煜攔住了。
他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這一年來她對他說的謝謝也太多了,這一年來她每次的謝謝後都是拒絕。他其實早已心領神會,隻是那些話,總是不自覺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