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阿蘭一身高貴,站在院中,比一旁的邊月更像是無憂閣的主人。有那麼一瞬間,邊月好像陷入迷障,層層迷霧籠罩下的阿蘭看著自己的眼神透著不屑,好似自己卑微如螻蟻,任人腳踩在腳下。
她掙不開禁錮自己的力量。
……
“小月兒,小月兒……你沒事吧?”回過神來才發現樓阿蘭焦急的看著自己,嘴中喊著自己的名字。
語言真切,可是,眼神中的黑暗快要湮沒她整個人了。
果然,講究拚演技啊!
邊月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咧開一抹微笑,她輕微搖搖頭,道:“阿姐,我沒事……”笑讓她臉頰的肌肉微微提起,笑到看不清眼中的神色。樓阿蘭沒看見,她因為邊月的回答好像放鬆了下來,還輕輕呼口氣緩了緩,道:“小月兒,你嚇到阿姐了。”
聽聞這話,邊月臉上的表情一再笑著,可心裏卻沒了說話的欲望。
隨著奴仆放置,樓阿蘭眼看周圍的一切都安置妥當,便領著人走了。可是空蕩的無憂閣,縱使擺了再多的東西,依舊沒有多少的溫度。邊月在她阿姐走後也不知在想什麼,靜靜的在院裏站了一會兒才進屋拉被子捂著自己。
此時,望月樓三樓的暗室裏。
燭光中,紫檀木桌凳低調奢華,莫夷枝慵懶攤成一張大餅,像一隻貴氣慵懶的布偶貓半點沒有作為望月樓尊主的自覺,眯著眼,神色迷離的看著頭頂,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燭光的陰影侵襲在她微微卷翹的睫毛上,深淵中沉睡的睡美人帶著獨屬於她的淩厲。
不遠處,書桌上筆硯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看就不是莫夷枝的風格。是“雅名”在外的琴師的位置,姬寧的身影在燭光的映照下,像隻張牙舞爪的惡鬼,滂湃而來,低沉而去。指尖輕點桌麵上的消息,側麵昏暗的牆上也有惡魔隨著他的動作變化。
“邊月?做賬房先生?”虧主子說得出來,這樣一個不簡單的人物,主子倒是也敢起心思。想著信紙上關於邊月的資料,他想,但凡換作自己,遇到這般人物,首選一定是除之以絕後患。
不知多少人喜聞樂見這樣的做法。
作為下屬,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個不停,半點形象都不要,像個討人厭的蒼蠅子,“小寧子,給老娘閉嘴,你好煩……”
罵完人,莫夷枝才不管自己那不時抽風的屬下,她隻管美美的睡過去。
而姬寧為什麼這麼大反應,那是因為他終於看到了關於邊月的調查的一封實打實的密信,而不是之前不知道哪個兔崽子拿來哄他的小道消息。
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間,琴師臉都青了,被氣的。
琴師的手修長有力,兼之保養得當,青蔥形容雖然不至於但手控們是拒絕不了的。隻是此刻死死捏著密信,青筋暴起破壞了原有的美感。
憋屈得不行,有氣不敢發,因為才被罵。真的,同情你,小琴師~
過了好久,不知他使了什麼獨特手段,紫檀木書桌上,靜靜躺著的皺巴巴得紙張上麵了無痕跡。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眼不見為淨”。
“……”
樓家主宅近鳳陽城中心,位鳳陽樓側方,麵臨中央大街,背靠大陰山,濃蔭簇擁的是一座雄偉又大氣質樸的古建築,樓家古宅真不愧是祖上就傳下來的根,屹立至今,還能看出它從前的輝煌。邊月終於再一次像從前那樣踏入這座宅子。
一步一腳印,一眼一紅塵。
稚子頑劣,固執的拉扯著藍色袍子的邊角往前,一步一笑,這在大人眼中不過尋常的景色是她們最喜愛的東西。她們不是喜景,稚嫩孩童更喜愛的是身邊時時刻刻陪著自己嬉笑玩鬧、逗弄自己的親近之人啊。
遙遠的記憶驟然浮上心頭,縱使這樣,隻是眨眼間,邊月臉色就恢複了正常,她很熟練就將不合時宜的情緒壓製了。
她現在不喜歡這樣的情景了,特別是對自己心緒起伏有影響的東西,比如這猶如龐然大物的樓家。她在心裏暗道遲早有一天,我會毀了這裏,讓你推崇的樓家在這世間蕩然無存。
“我不會被過往束縛!”
她對自己這樣說過千百遍,而今天是她第一次站在樓家的地盤篤定自己的話。
從樓邊月被領著踏入樓家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在暗中觀察著,打量著……用現在的樓家,和自己記憶中樓家的模樣比較著……
好像不同了。
可又處處有相似之處。
她搭著腦袋苦惱卻任由詭異的想法噴薄而出,要是“相同”就好了,不用猶豫最後都毀了不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