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裏麵是一條饑餓的眼鏡蛇。”寶音笑道。
考古隊員支起一個簡易的大棚,然後將鏤金箱子周圍的泥土都清理幹淨,用刷子擦拭掉箱蓋上的沙土。隨著哢嚓一聲,箱蓋被撬開了,裏麵被一層明黃色的布料掩蓋著,有一根五顏六色的細繩七纏八繞地捆綁在上麵,好像這是一堆包裹著的東西。
“這裏不會有木乃伊,蒙古人沒有製作木乃伊的傳統,即使是匈奴人也不會有這個傳統。”寶音說完,示意他們剝離這層黃色的布。
剝離黃布的那一刻,腐爛腥臭的氣味幾乎讓他們透不過氣來。展現在眾目之下的東西讓這裏瞬間陷入一種令人困惑的死寂。大家提心吊膽地湊上前去,瞪大眼睛打量著它,幾乎都要窒息了——這是一具女性的屍體,骷髏頭上有一雙深邃黝黑的洞,整個都發黑了,尤其是她的嘴巴張得很大,好像是遭遇了極大的痛苦窒息而死的。這個骷髏頭以及手骨、腳骨和身上穿著的那件綴飾著很多寶石和銀幣的華麗繡花衣裳極不協調,金耳環、金手鐲、項鏈的珠子散落在屍骨一旁。在場的人們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尤其是包綺麗,幾乎都蒙住了眼睛,她緊緊依偎在寶音的懷裏。
“博士,我們考古這麼多年,這樣的屍骨還是第一次看到,您說,她究竟怎麼了,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考古隊員問道。包綺麗這才回過神兒來,尷尬地從寶音的懷裏出來,整理了一下遮在額前的幾縷亂發。
“噢!這個確實非同尋常,我想她應該是被活埋的。”寶音盯著屍骨上散落的一塊鑲金首飾,若有所思地說。寶音戴上白手套,用鑷子夾起來仔細端詳,那是一塊很別致的金璧,綠色的玉片邊緣被鎏金包著,玉片上鐫刻著“萬福”二字。
“活埋?上帝,怎麼會是這樣?”
“顯然,我猜想她也許是一位皇親貴族家的小姐,從她的穿戴和陪葬品就可以看出來,那個金璧,可能是宋代的東西。也許,當時有一位大臣或大將軍率軍來這裏作戰,並且隨行的隊伍中有他的女兒,就是眼前這位十六七歲的少女,她隨父親的大軍來到這裏……經曆過一場戰爭,但是戰爭失利,大軍被圍困在這裏……也許少女本來就身體不好,患有疾病,這也是他父親將她帶在身邊的原因吧。就在大軍被圍的數日後,女孩突然病發,深度昏迷,就像停止了呼吸那樣……其實是長時間休克,噢,總之這簡直是難以預料。也許當時大家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就匆匆地將她埋葬在這裏,然後這位將軍率眾突圍而去……”寶音聲情並茂地說。
“博士,您是怎麼知道的?或許她是某個人的妻子呢?”那位看起來時常都很樂觀的考古隊員不解地問。
“作為考古者,一定要仔細研究出土的文物,我的意思是說,要在出土的第一時間細究文物的來路,這需要一些推理和想象,不過一定是合理的。我們是考古人員,是研究曆史的,而不是隻為尋寶的采挖者。你們看,這明顯是少女的屍骨,並且她的服飾和葬品都說明她並不是已婚婦女,這一點非常清楚。還有,他們應該將她安放在棺材裏,而不是像這樣的鏤金箱子……而從箱子的外觀和裏層來看,這顯然就是一隻放財寶或衣服等物品的箱子。”寶音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眼睛一直盯著墓主的骸骨。
大家依舊沉浸在腦海虛構的情景之中,似乎在等著寶音繼續說下去。過了一會兒,寶音看了看大家,歎息道:“隻有在戰爭或緊急情況才會發生這樣的事。這可以推測出來,當時非常緊急,大軍被圍困多日,敵軍突然來襲,以圖一舉剿滅,這時候小女孩又突然不省人事,將軍為了領軍突圍,來不及製作棺材,直接用鏤金箱子來代替,埋葬了他的愛女。更悲慘的是,小女孩並沒有真正死去,當泥土掩埋了箱子後,空氣越來越少,小女孩就醒了,當她發現自己在漆黑的箱子裏的時候,又無法打開……這簡直就是噩夢!你看,這鏤金箱子蓋內側上還有她拚命留下來的一道道抓痕……那時候她已經明白發生什麼事了,所以大聲呼喊,可沒有人再能聽到她的聲音。箱子幾乎是真空了,所以她張大嘴巴窒息而死,正是現在這個淒慘的樣子。”
大家都被這個悲慘的故事打動,頓時空氣仿佛凝結在了這一刻。
包綺麗轉身拭去淚水,低聲說:“博士,我們走吧。”
沒有人再說一句話,並且臉上寫滿了傷感。大家又繼續忙碌起來,墓葬發掘工地上又恢複了嘈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