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裏有一份長沙的湖南省參議會的通電,給大家念一下,”記者掏出一份電報稿,念道,“‘這些金子都屬於全國人民所有,是三個半月前(1948年8月19日)以發行金圓券強迫收購來的,來自民間,作為金圓券的準備金,隨意移動會影響老百姓對金圓券的信心。’”
“是啊!準備金都運走了,那金圓券還有什麼用處?以後更是一文不值了!”人們議論開了。
“那可都是我們攢了半輩子的錢啊!嗚嗚嗚……我破產了!徹底玩兒完了!”有人大聲哭喊起來。
“這……以後可怎麼活啊?!”有人絕望地連連搖頭、歎息。
“老百姓就是那被屠戶趕著的豬羊,步步走死道啊!”老孟歎道。
“這是真的嗎?老蔣當上總統才幾個月,就要轉移黃金嗎?我不相信總統真的會這樣做!媒體最喜歡製造新聞了。”有人表示懷疑。
“是啊,是啊……還有副總統、立法院和監察院的監督。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怎麼能偷運出去呢?又運到哪兒了?”
“不是憑身份證,1000元金圓券就可兌換一兩黃金嗎?現在不還兌換著嗎?怎麼會運走呢?難道兌換是做給老百姓看的?”
“老蔣10月8日來的上海,說是為了蔣經國‘打老虎’的事。第二天,聽說召見了央行總裁俞鴻鈞,不知是不是為了運黃金的事?”
“這條消息是由英國記者喬治·瓦因最早報道的,發表在《字林西報》上。《字林西報》的辦公地點就在緊鄰中國銀行的華懋飯店。前天深夜,就是黃金秘密裝船啟運的那天晚上,喬治·瓦因正好從辦公室窗戶目睹了全過程。他看到一艘海關緝私艦‘海星’號停靠在黃浦江邊,從中國銀行側門出來一些挑夫,挑著沉重的擔子往‘海星’號走去。他懷疑擔子裏麵就是黃金,國民政府對未來已有新安排,就連夜發出消息,說是:‘中國的全部黃金正在用傳統的方式——苦力運走。’這可是獨家驚天秘聞啊!”記者道。
“‘海星’號?那不就是範元健海關總署的緝私艇嗎?老範今天沒來,難道也去運黃金了?”吳老三道。
“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不過,我還是不敢相信!”有人問。
“我是記者,也在搜集這方麵的消息。《字林西報》有我的朋友,我已經打電話證實過了。大家如果還有什麼消息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們報社會給你們付費的。”記者道。
消息得到證實後,人們徹底絕望了。有人愁眉苦臉,唉聲歎氣;有人痛哭流涕,難以自持;有人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
上海《字林西報》是1948年至1949年的英文報紙,該報主要讀者是上海外僑,喬治·瓦因(George Vine)是該報一名記者。憑借優秀記者的職業敏感捕獲了一份獨家驚天秘聞,喬治·瓦因尚沉浸在喜悅之中,卻沒有意識到他這份揭露蔣介石秘運黃金的報道已激怒了當局,早被國民黨特務盯梢,並很快被抓捕,速審速決,直接判處了死刑。幸虧其夫人趕緊托香港外國記者協會主席Farnsworth直接找到蔣介石求情,經過36小時的營救行動,才得以釋放。
然而躲過一劫的喬治·瓦因(George Vine)關於黃金撤離上海的報道卻陸續在大陸各地的報紙流傳開來,第一批黃金已運往台灣的消息在上海老百姓口中蔓延開來。國庫內的黃金竟撤走了大半,一時上海人心惶惶,社會更加動蕩不安;原本發行僅半年已貶值500倍的金圓券,此刻更如雪崩般狂貶,完全失控了。上海已造成金融秩序恐慌,憤怒而驚慌的人們圍堵在中國銀行及其他國家銀行(如交通銀行、農民銀行)周圍,叫嚷著要黃金,不要金圓券。
因金圓券一路狂貶,民怨沸騰,為穩定民心,維持金圓券的幣值,國民黨政府在中國銀行以遠比黑市價格低的純金,有十百倍的利潤及保值,讓市民憑身份證,拿1000金圓券(每日牌價上調)換兌黃金1市兩(僅限1兩),但每天限售1000兩,先來先購。於是成千上萬的市民都到銀行外麵去排隊。
而實際上,銀行職員、警察及政府有力人士都可私下幕後買一點,占了辛苦排隊的人的限額,這又增添了民怨!國民政府監察委員也“發現兌金循利……未經排隊,購逾2000兩”。在海關總署工作的範元健,因為上班地點離中國銀行很近,也到中國銀行排隊,兌換了黃金。老黃、老孟則通過在警察局工作的王探長,也兌換了少許黃金。而無孔不入的“社會活動家”老金,就像雨後的蚊子,又忙碌起來,做起了投機黃金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