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最後的賭注,也是最後挽救蔣介石危局的“黃金稻草”,指的就是寶島台灣。當時社會各階層,甚至包括共產黨,都沒有料到蔣剛被選上總統(1948年5月),年底前就已經開始做逃往台灣的準備了。就國共鬥爭而言,這一步棋蔣算先了一著。
之前,蔣介石在1946年10月21日偕夫人宋美齡訪問台灣,於27日在台北發表感想說:“以台灣教育的普及,社會基礎的健全,三五年之後,必可成為中國之模範省。”這雖則是官方文告,但由此足見蔣介石對台灣印象良佳。尤其是去年10月17日國民政府接管台灣時,剛剛擺脫了日本政治壓迫和經濟榨取的台灣民眾,30萬人砌成人牆夾道歡迎的場麵,讓他感慨良多。他注意到台灣民心可用,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這裏不僅有日本經營多年留下的獨立工業體係,而且還是一塊“未被中共滲透的淨土”;尤其中共打遊擊出身,沒有海空軍基礎,台灣海峽就可成為安全的天然屏障。因此,當大陸敗局漸明時,蔣最終在西康、海南、台灣三個撤退方向中選擇了台灣。
然而,就在蔣介石在台北發表感想的第二年,台灣就發生了大規模民眾反抗國民政府的事件,是為“二·二八”事變。
台灣產業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遭受重創,戰後台灣農業產值隻有1937年的49%,工業產值則不到33%。此外學校、商店、工廠、醫院、鐵路、發電廠等建設也受到戰火嚴重破壞,加上日本政府停止台灣人儲蓄金歸還申請,債券成廢紙,造成金融與物價秩序混亂。
國民政府在接管台灣之後大量印製鈔票應付財政支出,並將台灣人賴以維生的米、布、鹽、糖等民生物資運往大陸以資助國共內戰,並強行征糧,造成台灣的糧食短缺、物價飛漲以及惡性通貨膨脹(後來的幣製改革中,竟以1元新台幣兌換4萬元舊台幣),短短一年多,台北市零售米價就漲了400倍。台灣開始出現饑荒,途有餓殍。《人民導報》於1947年2月12日的第三版報載“高雄饑民僵斃路上令人慘不忍賭”,恒春一帶的貧民吃檳榔葉果腹,各地發生搶米風潮,四處盜賊橫行。這與當時的大陸毫無二致。國民政府管轄台灣的第一年,刑事案件較前一年增加了28倍。由於物資的短缺與人禍,國民政府管轄台灣的第二年(1946年),台灣的生產指數竟然不及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前一年(1944年)的一半,台灣的生產陷入停頓,台灣人民的生活更加困苦。而且國民政府一方麵接收原屬日本人的財產,將戰後日本人留下的237家公私企業以及600多個單位,通通納入由行政長官公署各處局設置的27家公司來經營;另一方麵又延續日本殖民政策中的專賣製度,壟斷如煙、酒、糖、樟腦等的買賣,憑借公權力排擠民營公司與民爭利。同時,行政長官公署積極實施全麵的統製經濟措施,管製各類物資,不僅扼殺了民間工商企業界的商機,又壟斷了台灣與大陸貿易的經濟管道,從而造成大量民眾失業。雖然時值國共內戰的非常時期,政府聲稱嚴格的管製政策是為避免奸商操縱圖利,但是政府官員本身卻經由台灣省貿易局(與台灣省專賣局並列台灣兩大統製經濟機關),以官商勾結或亦官亦商的行徑,私自從中牟取暴利,統製所得絕大部分納入官員私囊,這使台灣的經濟命脈遭受到近乎全麵性的壟斷與掠奪,導致民不聊生。許多公共建築、學校的設備以及工廠的生產機具也被軍人洗劫一空,拆卸後以低價賣往上海謀利,以致工廠因無法生產而關門,工人失業。原本期待結束殖民控製的台灣人,對國民政府延續日本的殖民治理方式壓榨人民生機,非常失望和不滿。
日本人投降撤出台灣後,台灣人原本認為應該有更多自治與參政的機會,但是國民政府在台灣政治方麵,重要職位幾乎全由外省人控製。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的9個重要處會的18位正副處長中,隻有1位副處長是台灣本省人(宋斐如,歿於二·二八事件);17位縣市長中,僅有4名台灣本省人,且均為從重慶返台的“半山仔”,並不受台灣人歡迎。此外,同工而不同酬的待遇,以及台灣人不易謀得公家機構職務的差別待遇,更是引發台灣人不滿。相較之下,反倒不如日治時期,台灣人擁有更大的自治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