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搶運】
解放軍百萬雄師渡江後,幾以摧枯拉朽之勢圍殲負隅頑抗的國民黨軍隊,4月23日即攻占首府南京,5月4日解放杭州,然後以南京、杭州為支點,迅速合圍上海。國民黨京滬杭兵團陷於重圍之中,上海戰役一觸即發。5月初,城市外圍解放軍的炮聲已清晰可聞。而此時已瀕臨失敗的國民黨軍隊的軍費開支卻越來越大,軍費負責人、財務署署長吳嵩慶正匆匆忙忙給國民黨各作戰部隊籌措、發放軍餉。
4月23日南京解放後,吳嵩慶的工作地點主要在上海、廈門、福州、廣州、重慶及台灣等地。
5月5日吳嵩慶日記(在廣州):
“……聞徐部長(按:此時財政部部長應為劉攻芸,6月劉下台後徐堪始兼財政部部長與央行總裁,此處應為徐堪原稱)三次來電話,後知為銀圓預算案,定明日開會討論。晚先至(參謀)總長寓交換意見,決定人數為350萬,經費恐在3500萬(銀圓)以上。”
上海保衛戰前夕,國民黨軍隊人數竟還有如此之“多”,“吃空缺”總在三分之一。軍費開支驚人,以每人10元計,就需銀圓3500萬。軍隊腐敗愈演愈烈。
5月6日吳嵩慶日記:
“……11時至徐部長處集會,討論改幣製後之預算,爭執在3000萬至3400萬之間。”
這是預算以銀圓券來取代無人要的金圓券,如以搭配一半的現銀計,每月就要一千六七百萬銀圓或20萬兩黃金(1:80計算)。進入6月,為了維係軍心,國民黨軍隊就隻好全以現銀(金)發餉、購糧、製冬季服裝了。
為了支應各地軍費,吳嵩慶出行頻繁,尤其是在台灣、廈門、廣州(當時國民黨政府所在)之間。兩周來他的體重竟掉了11磅,並於某一日昏倒過。而發放的這些黃金銀圓主要是支應各省尚在國民黨手中的親信隊伍,雜牌軍則發放日益巨貶的金圓券。5月15日,即上海解放前的12天,他還趕到上海,與央行商量軍費,“將全數數十萬億(金圓券)於三天內撥畢”。那時金圓券狂貶,一塊銀圓已近億元了,這數十萬億金圓券隻等於數十萬銀圓。而到上海棄守之後的七月,一塊銀圓就不止賣5億金圓券了。
此時,解放軍已在上海城外擺開陣勢,而以黃炎培之子、央行稽核專員黃競武為首的金融界左派人士,也正在竭力阻止國民黨運走黃金。黃競武在1949年2月就已成為中共上海局策反工作委員會的黨外人員。根據中共地下黨方麵安排,黃競武一邊監視著上海國民黨秘運黃金行動,一邊向新聞界披露內情,發動上海各界製止金銀外運,還秘密發動銀行部分職工采取抵製行動。作為一名親共的左派人士,他當時就發表公開言論表示:“假使國庫的財寶被盜一空,將來我們接管的上海成為一個空殼子有什麼用?”
當中央銀行轉移黃金之事遭媒體曝光後,黃競武就開始有意識地收集中央銀行把庫存黃金、白銀、美鈔、英鎊偷運台灣的資料,並暗中和銀行職工聯合發動罷工拒運。當他獲悉劉攻芸總裁已得蔣介石及俞鴻鈞的通知,要把最後庫存的20萬兩黃金及100多萬塊銀圓運出上海時,便準備竭力阻擋。
由於黃競武號召阻止黃金運台,更策動了國民政府財政部所屬裝備精良的稅警團“在條件許可時棄暗投明”,甚至與上海國軍某軍長級別要人商談“虛江灣閘北一線,俾共軍入滬”,終於在解放軍發動上海戰役當天,即5月12日上午,在央行404辦公室內被毛森指揮的國民黨保密局特務逮捕。5月17日深夜,黃競武被秘密活埋於南市車站路國防部保密局看守所。此事令央行副總裁李立俠感到十分震驚、疑懼,而開始接受中共地下黨的指揮,保護現存資產及賬冊檔案不被轉移到國府所在地廣州,而留於上海迎接解放。
1949年5月12日,解放上海的戰役打響了。戰役的目的是消滅湯恩伯主力,並一舉解放上海。陳毅、粟裕親臨前線指揮作戰,命令第三野戰軍從兩翼迂回,鉗擊吳淞口,封鎖國民黨軍隊的退路,在城市外圍肅清敵軍主力。
5月14日,國民政府管理軍費的官方負責人吳嵩慶,奉蔣介石總裁之命,從廣州飛抵上海,匆忙趕赴央行商撥軍費(即把國庫剩餘金銀移作軍費)。於路所見,都是一片慌張忙亂景象。是日,他在筆記中記下:“多倫路已列入警戒線,出入不太方便。”次日晨,吳嵩慶同空軍總司令周至柔乘軍機飛到大場、龍華、浦東上空視察前線,隻見到處都是火頭,解放軍已經在東麵、北麵、西麵合圍上海了。下飛機後,正逢蔣經國也剛由台北飛到。蔣經國此番也是奉其父蔣介石之命,要央行總裁劉攻芸(當時人在廣州)將上海最後的存金存銀轉作軍費運往台灣。此日,解放軍攻打浦東,上海南麵的川沙與南彙已被攻陷,上海陷於解放軍的包圍圈中,情勢十分危急。如果有一團一營的國民黨軍隊起義,造成一個小防衛缺口,解放軍就可在幾十分鍾內進抵黃浦江邊。蔣經國此行堪稱勇氣可嘉,如果為中共所俘,今天台灣的曆史就要重寫了。
當天,與吳嵩慶在周至柔家中便餐後,蔣經國即去麵見京滬杭警備總司令湯恩伯,向其傳達蔣介石運金意旨。在見過蔣介石的私人代表及軍費管理的官方負責人後,又經蔣總裁授意,一個巧妙的運金計劃在湯恩伯頭腦中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