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倫敦上空響起十二點的鍾聲時,我就聽見有人在敲我家的門了,聲音很輕。我走向大門,把門打開,在門廊的柱子上,我看見一個瘦小的男人蜷縮在那裏。

我問道:“你是傑吉爾博士派來的嗎?”

他很不自然地用一個動作做了肯定的回答。當我請他進屋時,他卻沒有隨我馬上進來,他回過頭去,向著屋外的廣場張望了一番。在不遠處,有位警察正在提著燈巡邏,正向這邊走過來,他看到後,頓時顯得慌亂起來。

我因此對這位來客有了不好的印象,所以在同他前往診療室時,我的一隻手始終握在槍上。進到診療室後,借著明亮的燈光,我終於清楚地打量了一番這位來客。前麵我已經說過,來人的個子很矮,那人我從沒見過,可是他卻有一副讓我印象深刻的可惡表情。他看上去很虛弱,可是他的肌肉活動卻很靈活,這讓他看上去很怪異。還有一點要提的是,我在這人身旁總會有一種煩躁不安的感覺。這就好比發燒時打的冷戰,連心跳都為之減弱了。我認為這些反應都是出自對來人的反感,可是這種過激的症狀讓我覺得很吃驚。在事後,我認為這是出自於人的本性,這是一種高尚情操的反應,這比人的善惡喜好更加直白而純正。

因此,我在那人進門一刻起就有了一種由厭惡引起的好奇心。在一個普通人看來,他的服裝顯得非常可笑。我要說的是,他很幹淨,衣服的用料也很考究,可是他穿著太顯寬大了,他的褲子也因為太長而卷了起來,與他瘦小的腿相比,褲腿明顯過於肥大了。他那件大衣也不合身,腰的部分都拖到了屁股上,那領子對他來說也顯得過於寬大,都鋪到他的肩膀上來了。可是,讓我感到奇怪的是,他這身滑稽可笑的裝束並沒能使我感到好笑。我反倒覺得這身不合適的打扮與他那怪異、令人厭惡和惶恐的素質很配。這樣,他更加讓人印象深刻了。這人讓我感興趣的除了他那詭異的性格和本質外,還有他的出身、人生曆程、社會地位和家庭財富。

在當時我幾秒鍾的想法卻在現在寫了如此多的一篇。我的那位麵容陰沉的來客好像等不及了。他大聲說道:“那東西,你拿過來了嗎?有沒有拿過來?”他顯得非常急躁,急切地用手抓住了我的肩膀,看情形,他是準備要搖晃我的身體。

我馬上推開了他的手,這時就感覺像被一股寒氣所侵蝕了一般。我說道:“先生,請你坐下,你還沒做自我介紹呢?”說著,我也坐了下來,擺出一副對待病患的姿態。可是因為這是在深夜時間,這個來訪者又如此古怪,我可不清楚自己能做到多麼自然的程度。

他略顯客氣地答道:“對不起,藍璉博士,你說的對,我太過急躁了,這讓我都沒了禮數。我是受傑吉爾博士的托付過來辦事的。據我了解……”他停了一下,盡量保持住冷靜,可是在我看來,他在拚命地與那暴虐的脾氣抗爭,他接著說道:“據我了解,是不是有一隻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