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有吧。”
向遠忙東張西望道:“可是我沒有看到啊。”
鳳凰有點嚴肅地說:“你下次來這片大海最好帶上棉花。”
“為什麼?”向遠好奇地問。
鳳凰凝望著那抹礁石,神色不定:“傳說美人魚的眼淚會化為珍珠,而她們的歌聲有惑人心神的力量。一些船夫聽了她們的歌聲,會一心隻朝她們而去,也不管那礁流中的岩石,最終導致船翻人亡。”
“啊?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向遠心頭頓時湧起恐慌,神色極為不安地環顧四周,兩隻手抓緊鳳凰的鬥篷。
“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昔日人們因為人魚的眼淚值錢,便大量行船捕殺,而人魚學會了反抗,用她們的歌聲惑世,一報還一報,無甚新奇。”鳳凰說。
向遠不自覺地低下頭,望了眼礁石,忽然之間沒了興趣,道:“鳳凰,我們回家吧。”
“好。”鳳凰抱起他,原路返回。
兩道人影消逝之際,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麵水浪翻湧,潮水中浮出一個人魚半身的女子,頭發竟是無數條遊動靈活,吐著信子,噝噝發聲的毒蛇,布滿鱗片的魚尾盤在水下,現出一種詭異的畸形之態。她麵容豔麗,左頰帶了一枚深紅色的胎記,眼中含有一絲狠厲之色。
話說鳳凰帶著向遠騰雲駕霧,一下飛了好幾萬裏。
……
“你也察覺到那有妖氣了?”
“無忘海什麼出現了這樣的異類?”
“可能是變種。”
“先別打草驚蛇,我算她還有幾年壽命。”
“這樣的東西活在無忘海真是可怕。”
“到時候這為民除害的活兒就交給向遠了。”
“你怎麼不讓他近點看看?她剛剛好像要出來了呢。”
“他還小,禁不住驚嚇,搞不好還沒收拾那人魚,就日夜做噩夢。”
……
鳳凰把向遠放到地上,向遠還戀戀不舍地握著她的手腕。鳳凰似有些遲疑,清冷道:“向遠。”
“什麼事?”向遠甜甜地看著她,以為鳳凰又要像以前那樣給他變戲法,玩新鮮的遊戲。
“嗯,我要走了。”短短的一句話,猶如晴天裏一遭霹靂。
向遠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難以相信地看著她,失聲道:“為什麼?”
“我要去辦我自己的事了。”她說。
“什麼事?”向遠抿緊唇,臉色不經意間變得蒼白,沒了一絲血色。
“我不想說。”
“一定要走嗎?”向遠一臉哀求。
“嗯,”鳳凰頷首,“我不可能一直陪著你。”
向遠的心恍如被針紮,咬牙道:“我的願望還沒實現完呢,你為我實現最後一個願望吧。”
好不容易多了一個玩伴,他以為她隻是像那些尋常的人來和他交朋友,討好他罷了,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會提出離開他的要求。
他不舍,怎麼也不願意!
看出他想挽留的心思,鳳凰沒有成全,以斬釘截鐵的口氣說:“不行。”
向遠眼裏的沉痛之色任是常人見了也不由得心軟,可鳳凰仍是無動於衷,絲毫不為所動。
她本就是自己來的,別人強求也無用,向遠深知這個道理,漸漸放緩語氣,隻輕輕而又小心地問:“你是要回歸大自然了嗎?”
果然是個小孩,連說話都這麼天真,鳳凰哭笑不得:“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來與你見麵的。”
“好,那你說話要算數。”向遠凝眉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鳳凰的唇角勾了一下。
向遠的心不禁多跳了兩下,慢半拍地說:“那你一定要經常來,早早來,多玩會兒。”
鳳凰忍俊不禁:“你明年不是去廣常山,屆時就可以見著我啦。”刻意加重“我”字,似乎別有意味。
向遠當真,忙不迭點頭,如泣如訴:“你會等我的吧?”
鳳凰沒有再說,轉了身,忽想起什麼,說道:“再會。”一眨眼,人已消失不見。
“哎!”向遠伸手,欲抓住什麼,到頭終是一場空。他蹲下身子,掩麵嗚咽。一個大男孩,因為守不住心愛的東西,也會哭。
房頂上,一番心靈的談話。
“他哭得挺傷心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傻孩子。”
“人有七情六欲,這樣不利於靜心修行。”鳳凰不以為然道,語氣之中更是沒有一絲留戀。
無情,才可心無旁騖。多年寒冷,早已冰凍了心,怎會生情?一切的一切,隻是一個小孩自作多情、當真天真的幻想罷了。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
向遠小小年紀,麵對這一突如其來的別離,隻覺得肝腸寸斷、心酸欲絕。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一刺痛的傷疤也許會在哪一天被風塵漸漸抹平,看似不起眼,可一旦在某日揭開,便可能掀起巨大的波浪。
次日,向遠背著人時還會抽抽搭搭的,無聲抹眼淚,然而他的臥室牆上已貼了張紙,上麵用孩童的筆體寫了兩個大字:悟道。
他自以為得意,而向夫人路過看到問及時,少不得說他幾句。向老爺聞知此事,以為自家兒子開了竅,可又生怕他真悟出了什麼來,夫妻倆多次規勸,向遠隻扭定脖子不聽,眾人也就隨他去了。
白駒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過隙著,向遠想去廣常山修仙的念頭卻是一日強甚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