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被這一聲呼喊驚醒。

尹尋塵抬手搓了搓眼睛,咬著後槽牙,露出一臉不爽的樣子。

“哎哎哎,睡什麼睡!這是課堂,不是你的寢屋!”

一根由三根細竹枝扭成麻花狀的鞭子敲打在尹尋塵的背後。

她下意識抬手,一把握住。

借助這一抹陰影,快速適應了眼前的光亮。

這是哪兒?!

發生了什麼?!

那個擋著陽光的老頭,注意到尹尋塵臉上陰鷙的表情,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小小年紀,怎麼會有一雙這樣漆黑的眼睛。

如墨玉一般,毫無光亮可言。

“你是誰?”那雙墨色杏花眼落在老頭身上。

老頭輕咳一聲,掩飾起剛剛的失態,然後將手裏那根竹鞭收在腋下,故作高深的捋了捋胡子,“老夫乃是隱落峰的教習長老,今日由你們師父——羲和長老所托,來替你們傳授曆法。”

尹尋塵:“……”

她不是死了麼?

她清楚的記得,她死了。

被仙門幾大世家圍堵在鳴雷山殿。

後又被人擒拿,抽去仙骨,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之內。

整整八十一日,每天都在遭受著靈力反噬之苦。

而不是此刻這般,身穿綠衣黃裳,坐在這明亮的堂內,學習著勞什子曆法。

這到底是怎麼了?

教習長老見她不語,便歎了口氣,隻當她是晨醒尚未還神。

見他離開,尹尋塵身側的少女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悄悄靠了過來。

“師妹,你怎麼了?不舒服麼?”

尹尋塵不習慣這樣的靠近,下意識伸手。

少女“啊——”一聲,毫無防備的被她一把推開。

少女:“你幹嘛?!”

聲音太大,引得周遭的弟子紛紛側目看過來。

尹尋塵蹙眉,眼神瞬間陰冷了下來。

少女眉間一顫,感覺到她眼裏流露出來的狠厲,感覺到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像是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師妹……你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尹尋塵聽出話語裏的親昵,便收起剛剛的警惕,轉而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朝著她勾了勾手指,“師姐,你沒事吧……”

少女沒好氣的瞪了尹尋塵一眼。

隨即撣了撣弄髒的衣物,冷冷回了一句。“沒事。”

戲散茶涼,看熱鬧的弟子們都被堂前老者敲擊的驚堂木拉回了神思。

“話說,天地初開之時,先人便觀察到……”

老者在堂前喋喋不休的講著今日修習的內容,尹尋塵卻在下麵走神。

她托著腦袋,雙目無神的看著正前方,思緒則不斷翻找著之前相關的回憶。

她還記得,她瀕死前發生的事情。

……

劇痛。

從身體各處傳來撕裂的劇痛。

手掌被玄鐵釘刺穿,死死的固定在身後的石牆上。

腳踝則被挑斷了腳筋,毫無生氣的耷拉著垂向地上。

還差一點點,就可以碰到下麵濕潤的黑石了。

可惜,就差那麼一點點,整個人都被懸在半空中,每一秒都苦受著重力帶來的撕扯。

一切的開端,都是因為錯信了一個人。

被出賣和算計氣的雙眼鮮紅,反倒不覺得身上有多痛了。

“嘩啦啦啦——”一聲巨響,鐵柵欄外的石門被機械傳動打開。

光線猛然照射進來,刺的她睜不開眼睛。

她隻不過是喜歡好看的皮囊,擄了些仙門子弟到她的洞府住下,怎麼就變成了挾持各大仙門弟子,軟禁豢養男寵。

她不懂這個罪名是怎麼得出來的。

隻能說,是這幫烏合之眾的心髒,看什麼都變髒了。

她根本都沒有傷害過那些人。

甚至還出錢出力,給他們提供宮室,提供食蔬,還保了他們的平安。

無人稱讚一句功績就算了,甚至還遭到了背叛。

不識好人心,呸。

她勉強抬頭,硬撐著腦袋,循著那道光線往外看。

隻看到了一個月白色的身影。

“嗬……你來做什麼?”

白衣少年隔著柵欄,深深望著她,保持著一貫以來的沉默。

“蕭嶼亭!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出賣我?!”

她的衣料被如注的鮮血浸染,緊緊貼在身側,勾勒出曼妙的曲線。

少年目光純淨,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緩緩開口道,“不要死,凜月。”

哈,他還記得她的名號。

凜月,是她那個狠心的師父給她取的名號。

但傳到如今,直到她本名的人寥寥,其餘的都稱她為——凜月魔尊。

變成了昔日傳聞中跋扈至極的,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她輕蔑一笑,緩緩抬頭,藐視的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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