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潮濕,陰暗的半地下房間裏,楊楓先用冷水洗了一把臉,他沒有打開房燈,就在這種外麵不知是太陽高懸,還是黑夜降臨的昏暗中,一屁股坐在吱吱扭扭,似乎就快散了架似的單人鐵床上,雙手抱頭,閉上了雙眼。
在這個寂寥的空間裏,他需要冷靜思考一下。
楊楓自從進入北舞附中學習,不僅養成了獨立生活的習慣,對於自己大到人生前途規劃,小到學業中遇到的艱辛,挫折,他都習慣了默默地自己一個人去處理,消化。
來自身處大山中的家裏,親情,關愛確實也不少;但那裏和北京城宛如是兩個世界,母親,姐姐們隻知道他光耀了家族門楣,為他驕傲,根本理解不了他在這個“壓力都城”,不過像螻蟻一樣時刻需要掙紮,才有可能生存下來。
所有的苦惱,麻煩,楊楓都隻能堆積在自己的胸口裏,吐故納新,自我調節。
本來,女友雨菲是楊楓唯一可以傾訴,相互理解的紅顏知己;可造化弄人,在他危難時,雨菲的家庭也不早不晚遭遇到了大變故。
自從雨菲火急火燎要回借給楊楓的二十萬投資款後,倆人又通過微信視頻見過幾次麵,每回都是梨花帶雨的哭訴,不是說“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父親了。”就是說“母親一病不起,家裏亂成了一鍋粥。”
楊楓雖沒有這種“大起大落”的經曆,但完全可以理解雨菲此時絕望,無助的心情。
他除了隔靴搔癢的安慰幾句,其它的也的確愛莫能助。
再後來,楊楓給雨菲打電話,發微信都無人接聽,雨菲失聯了。
楊楓覺得和雨菲戀人一場,在她大難臨頭時,他這個男朋友理應出現在她的身旁。可即使在兩個人如膠似漆時,楊楓也沒有受邀登過雨菲的家門。
為了拿到雨菲的家庭住址,楊楓特意回到母校學生處,找到一位熟悉的老師,請他幫忙查詢一下。
“楊楓,你怎麼到這會兒了還犯糊塗。”楊楓把來意跟老師剛說完,學生處的這位老師一個勁兒的搖頭“你在校時和雨菲處朋友,老師們就有議論。你倆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關係,不會有結果。”
“不說別的,你和她處了這麼多年,連她家門朝哪開都不知道,正常嗎?”
“這我都明白。”楊楓是個心裏有數的人,在雨菲家庭門第麵前他始終有種自卑感,兩個人最終會發展到哪一步,他一直是被動的一方,總有一種順其自然的心理作祟。但他還是和老師道出了他的理由“甭說我和她是男女朋友,就是普通同學,這會兒也該去看看她。”
“楊楓你怎麼就不明白。現實生活可不是你和雨菲在舞台上跳‘梁祝’,演繹生死相依淒美劇。”老師語重心長的說“在校小男生小女生互相對上眼,老師我可見的多了,十有八九就是青春萌動,荷爾蒙泛濫過家家。尤其是咱們這個藝術院校,在我的記憶中,還真沒有開花結果的。”
“雨菲不跟你聯係,我倒覺得她是個仁義的孩子。楊楓你年輕,好多事兒還理解不了。她父親出了這麼大的事,那就好比從五彩雲端直接摔倒茅坑裏,別人躲還來不及呢。你這會兒往上湊,不是沒病找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