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蔡斌正是朱清齊在北京的同學,而越哥給胡玉言的也是蔡斌的電話,這算是一個重要的巧合。
而在來之前,胡玉言就已經和蔡斌取得了聯係,當然他是以要收購高價的古玩這個理由來找蔡斌的,胡玉言並沒有提到是越哥給他的聯係方式。
三人見麵的場所,是位於西單商場中的一個冷飲店,這個店在西單商場的頂層,地點是蔡斌定的,越哥給的蔡斌家的地址就在西單附近,很顯然蔡斌不想舍近求遠。
胡玉言和林玲買了兩份刨冰,他們借此可以在冷飲店裏悠閑的坐著,林玲饒有興趣的把塑料碗中的刨冰來回的挑動,看他們在冰水中如何融化來打發時間。
這時,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走進了刨冰店,看上去已經有了將近五十歲的年齡。由於是工作日,刨冰店的人並不多,這個人一眼就看到了胡玉言和林玲,所以徑直走了過來。
林玲也看到了他,馬上站了起來,伸出右手道:“請問您是蔡斌老師吧?”
男人也伸出了右手做出了回應,“小姐還真是很懂規矩呢,握手的禮儀就是要女性先伸出手來。”
看來,這個男人就是蔡斌,胡玉言覺得此人如此年紀卻還可以油腔滑調的和還不認識的年輕女性調侃,實在是個不讓人喜歡的角色。
蔡斌顯然要比朱清齊大上好多歲,但是林玲知道像朱清齊那一輩的大學生,都是各年齡段的知識分子一起參加的高考, “老爺爺”和“娃娃兵”在一起上大學是常有的事,所以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我一個小女子,不懂什麼禮儀,隻是覺得,做人要熱情。”林玲在蔡斌麵前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胡玉言此時也已經站了起來,但是他沒有伸出手,而是衝蔡斌點了點頭。林玲明白,這完全是胡玉言把今天表現的機會讓給了自己。
“之前是您給我打得電話吧!”但蔡斌好像並不想放過胡玉言。
“嗯,是的,我老婆想買幾件東西帶回美國去,所以托朋友認識了您。”胡玉言說著看了看林玲。
林玲用眼角掃了一下胡玉言,心說胡玉言真是說瞎話不眨眼,而且這套說辭估計他早就想好了,不過胡玉言把自己說成他的老婆,她的心中還是有種莫名的喜悅感。
“你們是通過誰找到我的呢?”
“《T市晚報》的主編朱清齊是我們的好朋友,我那天跟他說想要找個懂行的人,買幾件寶貝回美國去,他直接給我介紹了您。”
“原來是他啊!那就不奇怪了。請問這位小姐,想要哪種寶貝呢?瓷器,玉器,還是字畫?”
“都可以,我不太懂,能擺在家裏好看,而且還能有升值的就可以了。”
“沒有其他的要求了。”
“嗯?怎麼說呢,我想每件東西都有那個王大山的鑒定書才好,錢不是問題啊,這你放心。”
蔡斌一聽到王大山的名字,頓時有了戒備,“我不知道你們聽說沒有,王大山已經死了,有他鑒定書的寶貝,我這已經沒有了,如果你們非要找他鑒定過的東西的話,就隻能去找別人了。”
林玲一看蔡斌對自己的說辭並沒有上鉤,一下子就卡殼了,這會她似乎沒有了任何可以說下去的話題。
“我前幾天還從越哥那裏買了一幅上過《鑒寶》欄目的閻立本的《太宗遊獵圖》,那個聽說就是蔡老師賣給越哥的,據說越哥的東西都是在您這裏進的,這會怎麼又說沒有呢。”胡玉言從容不迫的接過了林玲的話茬,亮出了他和越哥的這層“關係”。
“你們的關係還真是廣泛呢,T市認識我的人都被你們找遍了巴。”
“差不多,越哥說您手中有貨,應該是不會錯的。”
“我前兩天看拍賣會的信息,說那一幅《太宗遊獵圖》二百四十多萬成交了,原來是你們買的。”
“是啊,後來才知道當了冤大頭,我聽說那幅畫在一年前的《鑒寶》節目上,王大山隻估出了五十萬元的價格來,跟我買的差了不到二百萬,這也差得太多了巴。”
“古玩這東西不像其他的商品,別的消費品買貴了,買假了,你可以去找消費者協會,去工商局、物價局告商家,可是古玩這個東西,別管真假貴賤,買錯了就給自己認倒黴。”
“所以嘛,我們不想再當冤大頭了,想找您買幾件真的東西,而且價格要公道。”
“看來先生要比你太太的摳門呢,她剛才可說不在乎錢呢。”蔡斌說完又瞄了一眼林玲。
“東西貴不要緊,但是做冤大頭我心裏可是難以接受。你們對於這幅畫的炒作方法我一直都覺得很不可思議,那幅畫既然已經在很久之前的《鑒寶》節目中就已經定了五十萬的高價,你們為啥托到上個月才把畫賣給了越哥呢?難道就是為了抬價嗎?”
“那幅畫之所以這麼久才賣出去,不是因為我特意要抬價,而是那期《鑒寶》節目後,出了點小問題。”
“小問題?”
蔡斌勉強點了點頭,“有很多人質疑了那幅畫的真偽。有網友,也包括一些專家。甚至有的人在網上破口大罵,說《鑒寶》節目上專家走眼,誤拿贗品當做真品。所以,那件東西,我一度退給了其擁有者。”
“退了?損失不小吧。”
“嗯,損失了十萬的定金。我們這行雖然會故意炒高古玩的價格,但是錢隻要跟人家談好了,就絕對不會反悔。不過後來還好,這個損失被彌補了。”
“哦?是因為越哥找你要了那幅畫。”
“嗯,越哥手底下有個叫老吳的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說越哥最近想要點東西,特意提到了想要一幅古畫,我手頭最近正好沒有那東西,就四處去找。突然我想到了一年前被退回去的那幅畫,就想找那幅畫的主人補齊了差價再把畫買過來了,好在那家人還算老實,畫沒有出手。”
“聽說,畫是王大山親自帶去的。”
“說來王大山也是閻王爺非叫他去。東西本可以叫別人去交貨的,但是他突然說T市有個老客戶,也要買幾件東西,並且要他親自到T市交貨。”
“那個人是誰?”
“如果你在T市混的很熟的話,應該知道這個人,他就是T市東郊賓館的總經理叫唐俊南。”
林玲聽到這個人名字表情有了明顯的變化,好在蔡斌的臉一直朝向著胡玉言,胡玉言此時的表情,非常的平和,沒有任何的異動。
“那個唐俊南聽說是在T市黑白兩道都很能吃的開的人物。我本來也懷疑過,不知道這個人靠不靠得住,但是聽王大山說他和唐俊南已經合作有一年多了,並且此人不挑食,隻要東西有他王大山的鑒定書,不管是不是真品他都要,錢很好賺。王大山臨走時說,這次是唐俊南想借《鑒寶》節目到T市來,好好的招待一下他,王大山也正好一舉兩得,一邊去參加節目,一邊把東西銷了。”蔡斌一邊說著,表情似乎陷入了一種悲痛,像是在緬懷自己合作多年的老友。
“王大山一共帶了多少東西去?越哥到底收了幾件啊?看看我還有沒有希望再找他淘上兩件”
“這次王大山去T市要帶十五件東西,因為東西都不在我手裏,而且時間比較緊,所以我讓持寶人都以郵寄的方式把東西寄去了,當然我把錢和保費都提前支付了。越哥是我這條線上的人,王大山根本不認識他,越哥也不知道拿貨去的就是王大山本人。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這條道上的人,各有各的路,誰也不問誰。相對來說,越哥是個比較挑剔了,東西必須要讓他看了他才肯留下。越哥提前給了我一個天津人開的玉石店的地址,讓帶貨的人把十五件東西每天拿一件過去,轉天拿第二件過去,如果東西他看好了,就留下,不看好,第二天就退回來,也不用再去取,直接會有人送回到東郊賓館。”
胡玉言終於想起了越哥的那句警告,說不要再查那些來找過王大山的人,恐怕這裏邊有一部分就是來送回他沒有看上的寶物的,當然他知道越哥那番話的用意絕不止如此。
“越哥收了我們五件東西,包括那幅《太宗遊獵圖》。”
“剩下的那十件東西呢?”
“應該是都給了唐俊南,我近期查了一下我的賬戶,該打來的錢都已經到賬了,兩條線上的人都是很守信用的人呢。”
“哎呀,看來我要到唐俊南那裏去碰碰運氣了。”
“實話實說,我這裏確實沒有再有王大山鑒定書的東西了,如果你想要,還真給去找那個唐俊南問問呢。”
胡玉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請問蔡老師見過這兩件東西沒有?我聽說這是王大山在T市《鑒寶》節目中看上的東西呢,我正在試圖把他們買過來。”說著,他拿出了八棱玉壺春瓶和那個D213號藏品元青花的壇子的照片。
蔡斌看到這兩張照片,一下子皺起了眉頭,“這兩件東西我好像在哪見過,等一等,讓我想一想啊!”
經過短暫的停頓,蔡斌突然喊道:“對了,這個是我很早以前在T市看過的東西。”
“這麼說,您有印象嘍!”
“怎麼會沒有,這兩個東西都是元青花,我和王大山在文革末期的時候,就到過T市去收東西。結果碰上了有一家姓傅的人家,他們家有個暗室,裏邊有很多瓷器的收藏。聽說那個傅老頭在解放前是專門收瓷器的,眼力好的驚人。我和王大山聽說後,就到他家去收東西,王大山眼神好,一眼就瞧上了這個元青花的壇子,想找傅老頭買過來。”
“哦,結果沒買成嗎?”
“可不是,那時候閉關鎖國,國內對於元青花還沒有這麼重視,但是因為元青花存量少,國外已經把這個價格炒得很高了。王大山就想收一個,以後能多賺些錢。但是,那個老傅頭就是不賣。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老頭為啥不賣,這個青花壇子的價值,如果現在放在外國的拍賣會上,拍出個一兩個億來絕對不是什麼新鮮事。”
“那這個壺春瓶呢?”
“我記得這個八棱玉壺春瓶,當時它就在那個青花壇子的旁邊放著,這個玉壺春的器形要比那個青花壇子更傳統、典型,價值也決不在那個青花壇子之下。”然後蔡斌咬了咬牙說道,“不過由於上次那幅《太宗遊獵圖》的事,現在專家們鑒寶都很謹慎,那個壇子器形很詭異,不太符合已經出土的元青花的造型,是不是真品元青花專家們肯定會有分歧,所以這個它屬於不確定的古玩,上《鑒寶》節目的可能性不大。不過王大山如果看見了這東西,恐怕絕對要力排眾議,把他請上節目,並給他一個不高的價格,然後再涉法購買過來的。”
“原來如此啊!但是您可以確定,這個元青花的壇子是真的嗎?”
“文革時的東西,那個傅老頭又堅持不賣,怕是不會有假。”蔡斌說的很幹脆。
“後來,那個老傅家怎麼樣了?”
“在我們還沒有離開T市的時候,據說有一幫紅衛兵就去抄了他的家,砸了他家很多的寶貝。那個老頭好像也被紅衛兵給折磨死了。不過這兩件東西,還真是幸運呢,能保留到現在。”
“那傅家還有什麼人嘛?”
“我們當時去的時候,記得傅老頭說過,兒子、兒媳都死於了意外。對了,他好像還有一個孫女,那時去的時候她還很小,我依稀記得傅老頭管她叫小芳。”
胡玉言聽到這裏,突然站了起來,“這就對了,一切都對的上了。”
“你說什麼?”蔡斌非常奇怪的看著胡玉言。
“沒什麼,謝謝您,蔡老師,我想我可以不帶任何疑問的回T市去找唐俊南收王大山留下來的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