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去死的不是你!為什麼他們要死……為什麼……為什麼,我和他們都要那麼痛苦,為什麼……”
男孩撕扯著喉嚨喊著,琥珀色的眸子中全是眼淚,盈盈的滿滿的,卻不曾掉落。
這是他唯一可以忍耐的。
“為什麼……我們都要被這該死的能力逼得死死的,而你卻沒有!而你卻沒有這樣的能力!”
對啊……為什麼?
每一次,每一次追問著這樣的問題,每一次追問著這樣不公平的事,那份對於少女的由嫉妒轉變成的恨意,就會在骨子中增加一分。
而憎恨每增加一分,在心中積壓的恐懼就減少一分。
男孩不知道,那些抓狂失控的夜晚他是怎麼平靜下來的。
但是,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每次醒來,他看到的少女總是傷痕累累。
然而,即使受傷得很嚴重,那雙帶著疲憊的又紅又腫的眼睛,卻始終都帶著淡淡的笑意,好像全部的疼痛都是那麼的細微,輕易地就可以被她忽略。
然而,回應少女的始終都是不屑的冷笑。
去死吧。
這麼想著,一時之間男孩覺得,自己可以借著這份憎恨活下去了。
5.崩壞
“你為什麼不去死?你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為什麼要看著我痛苦……卻還要對我笑?”
“去死啊……快點兒去死啊!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了!”
……
“看不見我了,你就真的……會幸福了嗎?”
……
看不見,就會幸福嗎?
怎麼可能……
又不是誰死了,他就會不痛苦了,他就會不恨了……
可是……為什麼最後她還是死了……
為什麼她卻真的死了?
像爸爸……像媽媽一樣從他身邊離去了?
原本,毫無感觸的神經,這次卻痛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過去的身影就像一隻隻魔爪,緊緊地揪住他的思緒、他的意識、他的全部,一點一點地將他拉入無盡的痛苦深淵。
讓他無法入眠,無法沉靜。
他不再仰望星空,不再感受時間的波動,不再試圖思考、回憶。那根緊緊繃起的弦,仿佛再撥動一下就會徹底斷裂。
他不敢去承認,那個死去的少女是他的誰。他也不敢去見她最後一麵。
他知道,那些人很快就會找到他,他也會因此而死去。
他知道,他隻能帶著他唯一可以帶走的東西逃走。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逃亡的人隻有他,也隻剩下他。
隻是……一個孩子能夠逃到哪裏去?
三天三夜的無眠與恐懼讓他最終倒在了一條陌生而寂靜的路上。
記憶裏的身影不斷地在意識中徘徊,用著他熟悉的口吻說著溫柔的話,隻要一晃神,他就會以為,那些死去的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
隻是……伸手,卻什麼都抓不到。
他們,依舊消失得無影無蹤。
僅剩的意識在一點點地退去,他能做的,隻是沉默地看著上方失神,感受著最後記憶中的溫柔。
那天,四周的街道是那麼的漆黑。
那天,滿天的星光是那麼的燦爛。
那天……世界上隻剩下他……
那天……
最害怕死去的他,卻在那個寒冷的夜裏,活了下來。
寂靜的房間,有一個穿著西裝的白發老人坐在辦公桌的對麵,他麵對著男孩,努力地想要擺出慈祥的表情,隻是,不管他如何示好,他的身影都無法映進男孩那雙空洞的琥珀色眸子中。
“你好,我是莫哈特學院的院長,我們收到了一個陌生少女的求援信,根據她死前的要求,我們決定代替她收養你。你不用擔心,我們這裏很安全……追殺你的人沒有辦法進入學院。你可以留在這裏,不用再逃亡了。”
男孩麵無表情地站著,那句“不用再逃亡”的話,仿佛已經不能再讓他心動。
氣氛陷入一種莫名的尷尬中,許久,男孩才抬起頭,用無神的眸子看向老人,幽幽地說道:“那麼……代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