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典禮是在釣魚台國賓館舉行。
深秋的釣魚台國賓館,牆外被一片金黃環繞,一株株高大繁茂的銀杏樹,把釣魚台國賓館裏裏外外,裝扮得格外金光燦爛,雍容華貴。
頒獎那天,冷妍請到了國務院新聞辦,國務院發改委,國家旅遊局,中宣部新聞局等十幾個國家部委的領導,還請到了北京十幾所名牌大學相關專業和一些研究機構的專家學者。頒獎嘉賓的陣容,以及評委的權威性,令到場代表和媒體記者們咋舌。
引來一片嘖嘖咋舌聲的,除了那些在職領導和名聲響亮的專家學者,更是因為現場主持人隆重介紹的另外幾個名字,那是幾位已經退休的德高望重的中央領導,其中一位曾經是副總理。
坐在台下咋舌的,還有宋博。
宋博坐在人群最後邊,甚至有些角落的地方。
他原本沒打算來。原本他是這麼想的,這個活動是《假日》周刊辦的,和他宋博有什麼關係?事先也沒人跟他彙報,他也一直不了解這個活動的來龍去脈,聽說活動請到了不少各界要人,他心裏更加泛酸,覺得自己受邀參加這個頒獎,就是個意思,人家根本沒把他這個副總編輯放在眼裏,去了,還不知道給安排到哪個邊邊角角落座呢。所以,接到《假日》周刊的邀請時,他就找了個借口回絕了,還三把兩把地把請柬給撕了。
可是到了頒獎典禮的前一天,他又有點按捺不住了。聽說報社上層被《假日》一網打盡,大家都接到了邀請,還聽說,人家都準備去,這叫他心裏不是滋味。自己要是不去,豈不是顯得太小氣,萬一有風頭可出,也便宜了別人。這麼一琢磨,他心裏的好奇倒越來越強烈。
一大早,從床上一爬起來,宋博就把自己的一套好西裝拿出來,對著穿衣鏡,他左照右照地穿戴齊整了,就直接奔了釣魚台國賓館而去。
到了釣魚台大門口,人家跟他要請柬,他才想起來,自己把請柬給撕了,他拿不出來,他想張嘴說自己是誰,一轉念,又不願意跟哨兵說自己是誰誰誰。那一刻,宋博突然有點底氣不足,他知道,釣魚台的哨兵見的大人物多了,說你是誰誰誰,那就是自取其辱,自找打擊,一個副總編輯的頭銜,在釣魚台的大門口,實在是小得不能再小,人家不白你一眼就算客氣。
不想遭受打擊,他就想起了記者證或者工作證,也許人家一看是媒體的人,再看又是西裝革履文化人模樣,可能就讓他進去了。於是他就在包裏一陣翻找,結果又受打擊,他沒帶任何證件。一個有身份的人,是不需要帶身份證件的,宋博從來都這麼認為。
正著急的時候,宋博突然想起了樊進仁。
宋博趕緊掏出手機,給樊進仁打了個電話,說我在北門,你出來接我一下。哪知,樊進仁還沒聽完他的話,就急急地對他說,我忙得很呢,我實在走不開啊,我正在招呼各級領導各界人士呢,要不,我給你派個會務人員去吧。不等宋博說話,樊進仁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宋博心裏冒火,但一時間也沒處發作去,就忍著火氣站在大門口,看著一輛輛高級轎車,從他眼前駛進釣魚台國賓館的大門。
“哎,怎麼是你啊!說讓我來接人,不是給你請柬了嗎?”正東張西望的宋博,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居然是方晴雨。
“你倒挺會湊熱鬧啊!”看見方晴雨,宋博心裏的酸味加劇了。他想起來了,這個頒獎活動籌備的時候向大報要過人,說是幫忙,還說會給勞務費,他沒想到方晴雨也在幫忙的人裏,這讓他心裏的不舒服更加強烈。
方晴雨沒搭理宋博的怪聲怪氣,隻說快進去吧,我那還有一攤事呢。進了大門,方晴雨給宋博指了指會場的方向,說你慢慢走吧,我得先趕過去了。說完,方晴雨就一路快步地徑自先走了,把個晃著八字步的宋博,一個人丟在了小路上。
方晴雨雖然先走了,但走之前,她跟宋博笑了笑,那笑容看上去有那麼一點甜膩,讓宋博有點久違。同時,方晴雨還伸出了手,在宋博的胳膊上,上下摩挲了幾下,有點安撫的意思。那摩挲盡管很匆匆,但多少表達了一種意思出來,或許是一種情分,也或許是一種體貼,至少是一種愉快的意思。
宋博看出來了,方晴雨心情很好,可是他也看出來了,方晴雨的好心情,不是衝著他宋博的,是她眼下正在忙乎的事情,叫她掩飾不住的高興。
宋博甩著八字步,一個人晃蕩到會場,他抬眼一看會場的架勢,知道自己輪不上前排就坐,甚至前排以後也夠嗆,於是就悻悻地,在後麵找了個空位子坐下。
獨自坐在靠邊的角落裏,聽著身邊的人嘴裏嘖嘖著,自己的心裏也不由得跟著嘖嘖。活動搞成這個規模,他倒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之前,他隻聽說《假日》周刊要搞個評選活動,他以為不過如此,這幾年大報這類活動沒少搞,也沒搞出什麼大花樣來,他就沒往心裏擱這件事情。現在到了活動現場,手裏拿著活動的宣傳冊,耳朵裏聽著主持人報出的領導人和專家的人名,再定睛一看,主持人還是央視的兩個名嘴,才知道這個評選是怎麼回事,才知道《假日》這個活動,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