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妍要走了。
或許是宋博的振振有詞讓她萌生離意,也或許是那盆髒水,讓她感到了窒息,冷妍也不能完全否認或者確定,但有一點冷妍心裏很清楚,自己在《假日》周刊的價值已經得到了體現,自己在《假日》周刊的任務也已經完成。既然如此,冷妍無心跟一種勢力宣戰,更無意為流言浪費精力。留下,除了工作,她還不得不去捍衛,不是捍衛自己的角色,而是捍衛自己的尊嚴。冷妍隻想做事,不想捍衛,人生中有了太多的捍衛,這人生就變成了戰場,無論什麼捍衛,實際上都在捍衛自己的存在。“我的存在,需要這樣捍衛嗎?”冷妍問自己。
冷妍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那是一家實力雄厚的民營傳媒集團,旗下有十幾家雜誌和報紙,北京地區就有五家,冷妍是集團北京地區的CEO,將管理四家雜誌和一份報紙。
一個偶然,冷妍送一個外地來京的朋友,到位於建外SOHU的一家傳媒集團辦事,無意間的一場同行間的聊天,冷妍給在場的一個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那個人,就是那家傳媒集團的總裁。在那次聊天的最後,那位總裁語氣肯定地跟冷妍說,我們還會見麵的。總裁說這句話時,冷妍心裏有一絲波動,覺得這句客氣話,聽上去,不像一句客氣話。
時隔數月,冷妍接到了一個電話,冷妍很意外,電話是那位總裁先生打來的,總裁先生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他的第一句話就說:“冷總,你是否願意加盟我們集團?”
那個電話,正逢冷妍遭遇夾擊之時,無端批駁以及惡意流言,正在嚴峻考驗著冷妍的忍耐極限。這個電話及時得不可思議。難道那位總裁先生數月來一直關注著自己?知道現在正是時機?冷妍疑問間,不覺有點感慨。
冷妍再次選擇轉身。冷妍的這次轉身,看上去很華麗,高位和高薪,對一個人到中年的女人,一個人到中年的媒體人,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無奈。
冷妍離開之後,大報的人們議論紛紛,冷妍的所謂背景,以及冷妍的婚姻,都再次被提上八卦的議事日程。與此同時,她的婚姻,終於打破神秘,浮出了水麵。
據說,冷妍有兩個兒子,但是這兩個兒子不是一個父親。冷妍的第一個丈夫是公務員,在一場車禍後,成了植物人,四年後去世,人說死的時候白白胖胖的,伺候得很好。至此,冷妍的前夫之說,算是得到了確認,有人說這算是有前夫,有人說前夫死了,就不算現在有前夫。這種說法,顯然是針對那個匿名電話,很多人忘不了。
據說還說,後來,三十二歲的冷妍,帶著兒子嫁給了第二個丈夫,她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冷妍的第二個丈夫,是個出道很早的商人,比她小六歲。
消息來源非常曲折。之所以被挖掘出來,因為突然離開的冷妍,激發了人們的強烈好奇。消息來自一位報社以外的人士,她是冷妍第二位丈夫的母親的友人。這位友人,又是報社一位女記者的婆婆的妹妹……消息的傳播得益於很多偶然的“剛好”,因此,人們都說,消息十分準確。
就在關於冷妍的傳說漸漸平息,人們終於幾乎要把她忘記的時候,一部長篇小說,在市場上隆重上市。
長篇小說《大報小報》的宣傳活動鋪天蓋地,作者冷熱的大幅照片,出現在各大書店和書市,各種簽售和推介活動,把一個女人推到了人們視線中。
女作家冷熱,就是冷妍。
這一次,冷妍的亮相,似乎並沒有在《新華大時報》和《假日》周刊引起更多好奇,或許人們已經習慣冷妍的轉身和亮相,更或許,大家都不太情願,或者不太習慣替別人喝彩。毫無疑問,冷妍是他們當中的弄潮兒,這一點,無論懷抱何種心態,都是無法質疑的事情。於是出現集體無言。
但是,無言中,一種強烈的撞擊卻用不同的角度和力度,在人們的內心深處,開始敲打大家的心扉,嘭——砰——哐——當——嗆——
撞擊無聲,卻持續不斷。就在這一片無言的撞擊聲中,一場期待已久的聚會在冷妍家裏開場。
大作麵世,魏曉東、樊進仁、周圍圍等《假日》周刊一幹人,跟冷妍吵吵著給她慶祝,冷妍說出去吃沒新意,我給你們做我的家鄉飯吧,一幹人熱烈歡呼。歡呼之後,就在一個豔陽高照的周六中午,雲集到了冷妍家裏。
魏曉東和樊進仁先到,隨後,杜岩岩和戚洪波相跟著進門,最後,方晴雨攜扶著挺著大肚子的周圍圍,也進了門。
廚房裏,冷妍早已經忙乎了半天。樊進仁一進門就問,你家男人呢?讓我們參觀一下你的小哥哥啊!魏曉東挖苦樊進仁,說你是八卦係畢業的啊。冷妍一臉的不在乎,跟樊進仁說,老公和兒子都給打發出去了,滿屋子的照片你敞開了參觀。說著,還翻出一本相冊,一個遠距離投擲,扔到樊進仁懷裏。
方晴雨和杜岩岩陪著周圍圍,樊進仁專注於相冊,戚洪波翻看著冷妍的新書。魏曉東就踱到了廚房。
“竹影掃階塵不動,月穿潭底水無痕。”魏曉東站在廚房一角,突然冒詞。
“你這是無奈抱怨呢,還是自傲清高啊?”魏曉東的詞,的確讓冷妍沒聽懂,不知道他是把自己當竹影和月光了,還是當水當塵了。就一邊和麵,一邊問了一句。
“你這是明知故問。”魏曉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