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考慮嘛!”

我一直沒有發現自己和所尊敬所信任的卓傑然醫生那潛伏著的危機,今天偶然看見,它積蓄的能量已經可以摧毀心中的偶像了。

“嗤”一聲,車子刹住了,以為到我宿舍了,推開車門下來一看,是巍峨壯觀的馬可波羅酒店,我回身又鑽進車裏。卓傑然站了一會兒,抽了半根煙,蹺起皮鞋底摁滅,也鑽進車裏,看了悶悶坐著的我一眼,說道:“我對她說,今晚值班不回去了。”

“那你就去值班吧。”

“你就不能互相同情嗎?”

我從衣服上取下那枚紫羅蘭胸花,遞在他掌心裏,說道:“留個紀念吧,那一夜遺落在你床鋪上,你太太親手交還我的。”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15

我正在上網,手機忽然響起來,把我嚇一跳。令苓苓高聲說道:“告訴你,李醫生,我有啦!你也有啦!”令苓苓是市衛生局醫政科長令中符的妹妹,我們認識在三個月前。當時,她哥介紹她來我這兒做“通水術”。

“恭喜恭喜!你有啦,我替你高興!”我笑哈哈地說道,“我有了,可就是問題啦!”

“我是說,我給你找到對象啦!”

“這年頭找到對象很容易,網一打開,屏幕上一行字組成北鬥星——‘萬千姻緣隨你挑’,可是挑到稱心的就比中五百萬彩票還要難上五百萬倍了。”

“我介紹的這一個你肯定稱心!你想回家鄉去,他會跟你回家鄉去,你想在A市工作,他會給你找一隻鐵飯碗。”

“喲!這一個條件倒挺符合的!”

“大你五歲,不多吧?”

“老一點點,不過身體健康可以忽略不計。”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令苓苓也在那一邊大笑。

“你再說說,他幹什麼的?”

“公務員。”令苓苓說罷又補充一句,“當官的。”

“當官的?當官的不行不行,我這個人天生最怕當官的!”我說的是實話,“就是和我們賈主任、甘老板在一塊,我都感到很壓抑,心裏沉甸甸的。要是嫁給一位當官的,我這一輩子會沒有一天舒展的日子。”

“你胡說啥呀?怎麼會這樣呢?許多當官的白天耀武揚威,晚上回家,怕老婆怕得像小老鼠似的!”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就是屬老鼠的嘛!”

“你先別下斷言嘛,接觸接觸嘛,處一處,沒準他是小老鼠你是大貓哩!”

“肯定不行,我沒有官太太的命!”

“李醫生呀,你能不能聽我一句勸,人生路很長,但關鍵的隻有幾步,對女人來說,有時隻有一步。機緣難得,我勸你們還是談談,你不是在上網嗎?可以網上談談嘛,不滿意就下線,誰也不知道對方是誰,神不知鬼不覺的!”這倒也是一個好辦法!

網上談話確實很輕鬆,誰也見不著誰,無須考慮環境、語氣、表情和心理反應。倘若對方是素不相識的人,更可隨心所欲想啥說啥。人是靠一張臉皮活著,雙方都看不見臉皮,那麼,你就是活成魔鬼活成流氓也不會不好意思,我答應令苓苓,可以和那位大官兒在QQ上聊聊天。令苓苓很高興,問了我的昵稱,但她卻不懂得那大官的網名,說問清楚了給我來電話。末了,她又不忘叮囑一句:“你們要抓緊聯係,過兩天他就要率團出國!”

“還是當官的快活!”我隨口說了一句。

“以後他就能帶夫人出國了!”能率團出國的最小也是市裏的什麼大人物,而能同時帶上夫人的不是市委書記就是市長。太可怕了!天上掉下來的不是餡餅呀,是一隻大磨盤,非把我李婷壓扁不可!我登時就沒了興致。他像在守株待兔,這一天晚上,我剛上QQ,他就打過來一行字:

“我等你三天了!你怎麼啦?”

我說遇到一件煩心事,這才深深感覺艱難的不是去做,而是難在做出去、做或不去作的抉擇。他說,我能不能幫你分憂呢?我忽然醒悟,可以聽聽他的意見,他是當官的,代表社會主流意見,或許能醍醐灌頂,甘露灑心。於是我說正想請教領導,隻怕占用你為國為民的寶貴時間,就長話短說吧。

他說短話長說也很歡迎。我把卓傑然邀請我和任青青去承包尤躍輝的青春女子醫院的事,用幾行字簡單作了介紹,著重介紹卓傑然是個商鞅,想在一畝三分地裏種出奇花異果,股份製經營、院長負責製、專家坐診、定崗定員、職責包幹,辦一個新型民營醫院。他是閃爍不定的光源,我卻在他光的折射下,像近視眼似的,前景模糊一片,裹足不前,心情煩悶。“南極熊”打字的速度很快,我仿佛聽見行雲流水般順暢的清脆的按鍵聲,讓我懷疑他不是當官的而是秘書。他果然很有見解,又不能不使我相信他確實是官而不是秘書。

“民營醫院是我國醫療服務體係中重要的組成部分,緩解了人民群眾‘看病難’的壓力,給長期以來相對穩定,但已經缺乏新鮮感和活力,產生了惰性的醫療產業,來一個‘鯰魚效應’,刺激和衝擊現有格局。但是,民營醫院普遍存在家族式體製,管理和經營方式陳舊,技術水平低,投入不足,醫生流動性大,缺少長遠發展規劃;而最主要的原因是缺乏道德和法律約束,尤其缺乏政府有力監管,追求利潤變成唯利是圖。一些民營醫療機構的有識之士已經明白,醫療市場正逐步走向開放,用不了多久,國內將呈現公辦、民營、合資三強鼎立局麵,民營醫院前景並不樂觀,眼下刻不容緩的是應該勇敢正視問題,切實解決問題,以達到自我保護,然後才談得上生存和發展。你的那位同事卓傑然醫生就是有識之士,他已經發現問題而且有了解決問題的方法。不錯,股份製、院長製、專家責任製等,都是好辦法。我看,你應該支持‘卓商鞅’,試驗出一個新型的民辦醫院,給民營醫療行業辦出一個示範性醫院,其意義十分重大。我希望有機會支持你們。”

發聾振聵!

這是秘書能講出來的話嗎?

這個人官階應該不低!

可是,官愈大愈會耍官腔,愈是一本正經,而他卻會黑色幽默,說自己是南極的熊。我說隻見有北極熊,沒聽說過有南極熊,有好幾個國家的科考隊到過南極,都說那裏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他說沒有遇到過並不等於沒有,就像沒有看見過外星人並不等於外星沒有人一樣。他說我們地球人類總是自作聰明,認為火星沒有水所以不可能有火星人。這是經驗主義不是科學,難道火星人一定要像地球人一樣,一節脖子扛著一個腦瓜兒,兩隻眼睛配一隻鼻子一張嘴巴,吃五穀雜糧,呼吸空氣沐浴陽光,就不能以其他形態存在?比如聚成形散成影,一片雲一陣風,不需要水、陽光和空氣,就像我們神話裏說的一樣,一道白光閃過變成石頭,一股青煙躥起現出毛蟲原形。我說南極的熊又是以什麼形態存在的呢?他說南極的熊是以北極熊的形態存在,它生活在南極的某一個人跡未到的地方。你說,這像當官的人說的話嗎?

簡直是科幻作家!第一次在網上有意被他捕捉,已有二十多天了,他在我心中始終是一個謎。他似乎不急於把個人情況告訴我,大有和我聊到“天地折,四維絕,地傾東南”為止。他愈是道貌岸然似的我就愈是不敢發問,愈不敢發問心裏就愈想知道,愈想弄個明白就愈想上網聊幾句。聊著聊著就會忘記煩惱,有了一種感覺,好像自己是被萋萋荒草遮蓋的一朵仍然鮮豔的花,被一陣刮過的春風尋找並呈獻給溫暖的太陽。但春風每回都給我留下一些寒意,有一回我故意說,我想回家幾天,我家裏還有女兒、老父親和弟弟妹妹,本以為他會順著樓梯下來,說他也有女兒老父親老外婆什麼的,開了這個話題再問家庭呀工作呀就無斧鑿之嫌。可是這個家夥怎麼就如此不善解人意呢?他竟說,那好呀我等你回來再聊!氣得我一星期沒上網。

我隻有耐心地等待,像遙遙無期地等待特級檔案解密似的。但說是這麼說,我李婷可沒這種閑心,我今夜再引導啟發他一回,他再如此這般不通人情世故作柳下惠之態,老娘就不再上網了,你以為我真的是逆來順受的日本女人百合英子呀?

我給他打上一行字:

“南極熊先生,我之所以沒有答應卓商鞅,去當他的試驗品,試驗出一個你說的新型民營醫院,還因為這裏麵牽扯著一對男女之情。男的曾經是我的上級,女的曾經是我的助手。”

“哦!百合女士,能說說嗎?”他很有禮貌地問道。

我把尤躍輝和單夢娜的糾葛告訴他。蒼天在上,我無心暴露人家的隱私,也很厭惡拿人家的不幸作為酒後茶餘的談助,我隻是希望他閣下在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也說說自己,解開我心中的謎團。

我叫尤躍輝為S先生,稱單夢娜為N女士。

他是這樣回答我的:

“百合英子醫生,你來A市不久,了解得不多,其實這是一場很平常的男女感情糾葛,A市的高樓大廈小街深巷裏每天都在演繹這種故事,老板和女雇員,富豪和二奶,官員和情婦,一種金錢與肉體赤裸裸的交換。隻不過你說的S先生太不君子了,比起商場和官場上的交易,這種男女交易大都一諾千金,有聽說賴賬毀約的,卻是很少聽說嫖客不付錢的。S先生把N女士的肚子搞大了,卻想逃之夭夭了事,實屬十惡不赦。N女士不管她怎麼犯的如此低級的錯誤,終歸是受害者,而且曾經是你的助手,你應該挺身而出,阻止S先生的不義之舉。”

完了?我等了很久他沒有再發文字過來。

他見我這邊沒有動靜,才又打來一行字:“你以為如何?”

這頭南極熊,沒救!

一點荷爾蒙也沒有!

我下線,關機。

但是,惱怒過後便滋生一種類似於“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那樣的惋惜與哀怨之情,又很像突然發現自己鍾情的男人有了妻子兒女一樣頹喪,大半個晚上悶悶不樂。

我繼續忙我的事,想把南極熊忘卻。

昨天傍晚七點十五分,尤躍輝主任乘坐東方航空公司的國際航班,飛去馬來西亞了,是卓傑然和我把他送走的。準確地說,是卓傑然動員我一起去把他送走的。青春女子醫院的轉包手續和工作交接四十八小時前才告完成,是卓傑然和尤躍輝代表甲乙雙方簽字並有中人和公證處的公證員在場。卓傑然做了一件滴水不漏的但實在很不漂亮的買賣,在我的眼裏消失了他身上最後一道光芒。男人像一本天書我李婷永遠無法解讀。卓傑然,尤躍輝,還有南極熊,是那樣的撲朔迷離而且瞬息多變,比星星還遙遠,比大海還深奧,比冰雪還寒冷。

卓傑然摩拳擦掌並且已經公開招兵買馬了,登報紙貼廣告還上熒屏,條件堪稱苛刻,但有醫保勞保很吸引人。他像故意似的,幾天來就不給我來一個電話,似乎告訴我“道不同不足與謀”了。那就歧路分手吧,有一夜的情緣又怎麼啦?患難夫妻還百事哀哩!任青青也魚沉雁杳,沒有給我一點消息,我給她打過一次電話卻被告知機主已關機。這個卓傑然的馬前卒,大抵是為青春女子醫院經費獻身,全力以赴釣那一隻六十幾年的老金龜,正在某處幽會怕人打擾。我地位卑微身無絕技卻天生孤傲,不想去問卓傑然,隻有等待任青青自己記起來向我報告喜訊時再說了,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剩下惶然、失落和哀怨,如雲似霧氤氳著,彌漫著。隻有在這種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最需要什麼。

最需要手機響起來!

16

傍晚,手機終於響起來了。

不是卓傑然,也不是任青青,卻是令苓苓,我有些失望,懶懶地問道:“是你呀苓苓?”

令苓苓卻是興高采烈,明顯有一股衝擊波震動我的耳膜。

“李醫生,告訴你一件好消息,你不是很希望到公辦醫院工作嗎?市立人民醫院婦產科同意你去,是工作調動,由你原來的醫院發商調函,他們負責接收,可以保住你十幾年工齡和勞保!”

“你說什麼苓苓?你是說我,李婷嗎?”

“當然是說你,我不說你說誰?”

“你說市立人民醫院要我?”

“是的,市立人民醫院婦產科!”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隻有不可能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你別捉弄我吧!”

“晚上你要請客,我下班後開車去載你,去香格裏拉旋轉餐廳,錢你準備著,到時詳細給你說!”

“慢著慢著慢著,你別放下電話,先簡單說兩句!”

“好,說兩句就說兩句。第一句,你如願以償了,可以調動到市立人民醫院了。第二句,今晚你別小氣,我想吃啥就吃啥,想幹啥就幹啥,全聽我的。”

好像是在夢裏,就怕又是一場黃粱美夢。清醒過來後,我才記得問道:“是你幫的我嗎,苓苓?”

“還能是誰?當然是南極熊嘍,人家是當官的嘛!”

噢,有十來天沒上網了,我警惕起來了,問道:“有沒有附加條件?”

“什麼附加條件?你這個人呀,怎麼這樣小心眼?”

不是我李婷小心眼,見得還少嗎,現在時髦“捆綁使用”,都是金錢捆綁青春,利益捆綁官位,連尤躍輝叫我去青春女子醫院也提出要白天當主任晚上做情人哩。

“苓苓你別生氣,小心不為過,我不正和他QQ嗎,會不會是以幫我調動工作做砝碼呢?婚姻一摻雜功利就不堪設想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令苓苓的口吻聽得出有些火氣了,“我敢保證他不是以此作誘餌,他幫助多少人調動工作,難道說都是心懷不軌,誘惑女人嗎?要是這樣,他的女人沒有一個團,也有一個營了,犯得著上網和你QQ嗎?”

“這也是!”

“你要是不放心,那也好辦,你當做沒有這回事,繼續和他QQ,待到Q成功了,再辦理調動。如果沒Q成功,就算了,你還在民營醫院裏幹你的,他還當他的官,這樣不就沒有功利主義了嗎?”

“這也是!”

“我不止說兩句了吧李醫生?那好,晚上見!”令苓苓不由分說斷開電話。

我的手指在顫抖著,說話的聲音也在顫抖著,身上有如春潮在湧動著,湧動著。我一年半來日思夜想的提不起來放不下去的一件事,就這麼一個電話就迎刃而解了?簡直不敢想象,黃粱美夢的事又不是黃粱美夢!當官真好!媽媽的,我李婷下輩子不當醫生了,就當官!謝謝你,令苓苓!

我說過,我有時也覺得自己跌落苦海中,如果有一條繩子拋過來,我會從靈魂深處發出巨大感謝。

剛下晚班,令苓苓洗刷一新的紅色別克君威小車,就已經停在門診部樓前了。紅的耀眼,像一團火,像一輪初升的太陽,格外引人注目。車子經過湖東路,清楚地感覺有一股潮濕的風拂麵而來,睜開眼睛,蔚藍的大海已經錦緞般鋪展在眼前了。

車子左拐向山坡開去,在綠波中沉浮,我忽然為自己在一刹那間能使用“沉浮”這個詞語很驕傲,恰切、具象、浪漫而又很有動感,我李婷要是寫詩,也許也能成功哩!車子在我恣意想象中“嗤”一聲停下來,香格裏拉大酒店到了。跨下車來,卻見一片別墅群,大都是三層紅磚小樓房,圍牆院落獨立結構。全是依山麵海,以觀滄海,可見“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河燦爛,若出其裏”,真乃天上神仙宮闕,人間瓊樓玉宇!我輩卑微,從未到過什麼香格裏拉,隻知道這是近幾年來的一個很有神秘色彩的好名稱,其旋轉餐廳大抵在山頂吧。

令苓苓說她有件東西忘在樓上,叫我一同進屋。

這是她的豪宅。

那真該看一看嘍!

指模鎖哢嗒一聲響,大鐵門無聲地向兩旁滑開,一個寬敞的石埕出現在眼前,有假山有盆景還有一口沒噴水的池塘。走進一樓,大廳、廚房、衛生間、兩間空房,還有一個體育室,內有跑步機和啞鈴。但見裝修豪華,家具卻尚未配齊,可能喬遷新居不久,還有一種淡淡的油漆飄香。有一個比我女兒大幾歲的男孩旁若無人,正專心致誌在玩電腦。

“你孩子?”我問令苓苓。

令苓苓愛憐地看了男孩一眼,低聲說道:“是我侄兒。自從我前嫂子改嫁給那位老總後,就把孩子打發過來了。我哥升任副局長後,好像就分管出國似的,又帶團去新加坡學術交流了,我隻好過來陪侄兒過夜。怎樣,你看我哥這房子?”

“太大了,空蕩蕩的。”我不願意說富人的好話。

令苓苓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就上二樓拿她忘記的東西。

我走向男孩,他抬起頭笑了笑,說阿姨你請坐。他長得很像媽媽,聲音也很像媽媽,就是笑容很像爸爸令中符。我無法想象,當初我給他媽媽治療皰疹的時候,她對孩子是捧在手裏怕摔含在口裏怕化,怕這怕那最怕被傳染,長期寄養在娘家,怎麼一結婚就不要孩子啦?就趕了出來?一定是她那新男人不像話,小心眼,容不得別人的孩子。

“上網找朋友聊天呀?”

“找我熊爸爸,他問我要什麼禮物,阿姨你說新加坡有什麼好東西呢?”

“熊爸爸?”我心尖一悸動,脫口問道,“你叫他熊爸爸?”

“是呀,我爸爸的網名叫南極熊嘛!天!我突然全身一陣燥熱,前胸後背盡長芒刺。

陰謀!一個特大的陰謀詭計!

陷阱!一個深深的陷阱!

我居然自己闖進熊窩!

難怪南極熊一句不談自己的家庭,一句不問我李婷的身世,卻原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他們兄妹也實在苦心一片,如此熟悉的人突然間麵對麵談情說愛,無論如何轉不過彎來,未曾開始就已注定會失敗,於是現代科技提供了現代化交心辦法!

我不是不讚同這種辦法,我隻是無法接受這種不平等。他們在明處,看著我在暗處,我成了兒童遙控器下的玩具小車,有一種受操縱的屈辱。

“阿姨,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男孩仰著頭問道。我回過神來麵對現實。但是,我也沒有去過新加坡,知之甚少,便隨口建議:“你就說,買一隻南極熊來,新加坡離南極比我們近,應該有南極熊!”

男孩很高興,那笑模樣真的像令中符,像極了!我心中也不禁湧起一股濃濃的憐愛之情。

陰謀是貶義詞,有時候也會帶來好結果。劉備招親江東,就是諸葛亮的陰謀,帶回文武雙全的孫尚香和孫劉聯盟合力抗曹的大好局麵。

我身上的芒刺消失了,如潮的燥熱也退去了,

通體一片清涼。

令苓苓下樓來了,對侄兒交代幾句話,我們就出門了。

上車前,我再回頭看一眼熊窩,不似宮闕,勝似宮闕。令中符怎麼會這麼有錢呢?幾百萬呀,哪來的?貪汙受賄?

我的天!

可別“利名竭,空辜負錦堂風月”呀!

⊙文學短評

來到這裏的女人都有著不能明言的無奈:打掉孩子或者治療性病。在這個條件簡陋、技術粗糙的產房裏,她們把自己卑賤的生命交給這些隻在乎提成、月薪的醫生們。這些女人在生死邊緣博弈,她們的命運那麼卑微與貧賤。醫院負責人是非常理性的“投資者”,他們知道“政府有兩個難題沒辦法解決,一是性,二是醫院”,他們看準勢頭斂聚巨財,殘忍與狡詐。婦產科李婷麵臨的是在道德與現實的相抗衡,她一麵解救女子,一麵要麵對自己支離破碎的生活與窘迫的生活狀態。目睹了諸多冰冷而現實的生與死之後,她內心中的道德指向是否會將她帶到幸福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