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一驚,這話題是宮中的禁忌,誰都不敢提,黃小磊竟然說出口來。她忙道:“公公,奴婢不知道,奴婢也不想知道。”

黃小磊點點頭:“姑娘,你是個聰明人,在這宮裏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隻是,殿下特意將你從紫衣局調過來,又百般折磨,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嗎?”

冰兒咬了咬唇,低聲道:“難道是因為我那天救了仇公公?”

黃小磊冷笑道:“姑娘知道便好。八年前,殿下隻有十六歲,先帝想要誅殺把持朝政的仇士良,卻事情敗露。仇士良居然挾持先帝,以此要脅朝臣和當今皇上。這便如曹操之挾天子以令諸侯一樣,為了鏟除異己,他在幾天之內殺了數百朝臣,再加上大臣們的家眷,至少有數千人死在他的手上。更可恨的是,仇士良完全不分尊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大聲斥責先帝。受此屈辱,先帝隻能無言忍耐。有好幾次,殿下也在身邊。當仇士良斥責先帝時,殿下忍不住阻止他,卻被他當場打了一個耳光。這個豎閹,居然敢當著先帝的麵責打親王。殿下當時還年少,隻能咬牙忍耐。別看這些皇子皇孫平時高高在上,若是一不小心便會命喪黃泉。殿下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刻意奉承仇士良,甚至還拜他做了義父。”

想起李溶飛揚跋扈的神情,以為他隻是個從小被慣壞了的孩子,想不到他竟一直掙紮在生死的邊緣。冰兒本是極恨他的,此時聽黃小磊這樣說,她忽覺有些憐憫起李溶來。

“並非我想當神策軍統領,隻是崔守禮是仇士良一手培養出來的。現在仇士良經常為了見鬼之事心神恍惚,才能逼他交出神策軍統領之職。但若是這個職位又落到崔守禮的手中,那與仇士良來做統領又有何分別?”

冰兒垂下頭,低低道:“公公別說了,公公的意思我明白,是想要奴婢去打馬球?”

“正是如此,我曾對殿下提過,殿下卻怕你傷勢未愈,不願你參加。但若是你自己執意要加入,殿下大概也會同意的。你可願意?”

冰兒點了點頭:“我答應公公便是。隻是我雖然會武功,也會騎馬,卻從來不曾打過馬球,我擔心不能完成使命。”

黃小磊鬆了口氣,笑道:“隻要你參加便是了。魚尚宮曾經說過,你的資質很好,紫衣局幾十年都不曾出你這般資質的女子。我相信隻要有你在,我們一定會贏。”

冰兒看著黃小磊喜出望外的臉頰,自己的心裏卻還是有些不安。不知為何,她有奇異的感覺,似乎命運之輪已經開始旋轉了,而她也被卷入其中。她卻無力反抗,隻能聽天由命。

或許是聽了黃小磊的話,對李溶的印象有所改觀,再見到他,便不似以前那般討厭了。李溶十分緊張,每過一會兒就會問問她有哪裏不舒服,是不是要休息一下,傷口痛不痛。弄得她哭笑不得,一直到了天色已暮,才總算將打馬球的基本動作學會了。而剩下的那些宮人們,卻是比她還要差得多呢!

到了夜間,大家都睡了,她卻又偷偷起來,跑到馬球場去練習。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那麼用心,也許隻是希望李溶贏吧!一想到李溶,就會想起他那張自以為是的臉,想到這張臉竟曾被太監摑過耳光,那時他一定很可憐。

想到“可憐”這個詞,她又忍不住覺得好笑。這位親王殿下是人所共知的魔王,怎會和“可憐”兩個字聯係到一起去?

一疏神,馬兒一個趔趄,她促不及防,被馬兒甩了下來。幸好隻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倒也沒傷到什麼,隻是屁股卻痛得很。

她皺著眉,揉著屁股站起身來,那馬兒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悠然地啃著地上的小草,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她怒道:“你這死馬,怎麼老是不聽話?居然把我摔下來,下次再敢把我摔下來,我就用鞭子抽你。”

身後傳來輕微的笑聲,她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隻見李忱站在自己身後。雖說是心不在焉,但李忱已經走到離她這麼近的地方,她竟全無所覺。她連忙施禮道:“殿下,您還沒睡嗎?”

李忱伸手扶起她:“我睡不著出來走走,就看見你從馬上摔了下來。”

她臉微微一紅,掙脫了李忱的手臂,低聲道:“奴婢正在練習。”

李忱笑道:“不如我來陪你對練,比你一個人練習要快得多。”

冰兒有些錯愕:“奴婢不敢。”

李忱微笑道:“你忘記我和你說過的話了嗎?皇子和宮女都是平等的,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你不必叫我殿下,也不必記得你是奴婢。”

整個皇宮,大概隻有李忱會說這樣的話吧!隻有他不曾把她當成過奴婢,那個該死的李溶就不一樣,說什麼收她為側妃,還一副恩重如山的嘴臉。一想到李溶被自己拒絕後,滿臉錯愕,她的唇邊不由地泛起了笑意,“是的殿下,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