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聰明的女人，知道低調才是最有力量的炫耀！
混到首席設計師這個位置，如果公司沒有特殊安排，楊楊能自主安排自己的時間。所以，從來沒有訂表習慣的楊楊醒來時已是上午九點，起床，所有房間轉一圈，目光落到餐廳桌上，走過去，端起桌上僅有的一杯奶，邊喝邊拿起杯下的的留言：同床相陪，早餐相謝。
楊楊失笑，這個生活粗糙的女人，一杯奶就算早餐。
收拾好，給喬彬回複微信，然後離開景菲兒家，直奔距離集團最近的藥房，沿著玻璃櫃台尋找她要的藥。
熱情的店員過來詢問，“美女，需要哪方麵的藥？”
楊楊支支吾吾，“我就看看，你忙你的。”
店員誤會楊楊不說是難以啟齒，體貼地指向右邊的櫃台，“你需要的應該在那邊。”
楊楊走過去一看，店員指的竟是夫妻用品。楊楊臉一紅，扭頭就走，沒成想一下子和正往這邊走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兩人異口同聲，“對不起！”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楊楊邊在心裏恨恨罵白沫童邊繞開男人就走，根本不好意思抬頭看人。
羅迪狐疑地盯著楊楊的背影，大清早就來藥房看這類用品，應該是開放大膽的新新女性，可看起來似乎很羞澀，真有意思！隻是，這個女人的背影怎麼這樣眼熟？
店員走過來問羅迪，“帥哥，需要哪方麵的藥？”
羅迪的目光仍然楊楊身上，她穿行在藥品貨架之間，好像是沒有找到需要的藥，不高興地微微嘟嘴。看到這個很小女人的動作，他突然想起，眼前的女人是楊楊，他收回目光，“扁桃體發炎。謝謝。我自己挑選就好。”
“好嘞。”店員離去。
羅迪正挑藥品，手機突然鳴響，“羅皓，什麼事？……，什麼，彬叔召集的？”
聽了一會兒，他深邃的目光落到楊楊身上，“對方什麼公司？”
保健類、兒童類、處方類……，楊楊轉完整個藥店也沒找到景菲需要的，楊楊隻好叫來店員，聲音壓得很低：“那個……那個有墮胎藥嗎？”
店員沒聽清楚，“什麼藥？”
楊楊聲音稍稍大一些，“墮胎藥。”
店員快速打量楊楊一眼，“米非司酮是吧。這邊。”
楊楊不知道米非司酮是什麼東西，不過她從店員的目光中確定，店員聽明白了她需要的藥。兩人走到藥店角落的一個櫃架前，店員拿起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遞給楊楊，涼涼地說：“按說明書吃，收銀台在門口。”
楊楊把藥塞進包裏，走到收銀台邊，等所有結帳的人全部離開，拿出藥，結賬，再快速裝進包裏，整個過程像賊一樣提心吊膽，走出藥店，拿出手機，準備撥給景菲兒。
“楊楊小姐。”靠在車門邊的羅迪走過來，“28樓會議馬上開始，你應該沒有開車。如果不介意，我可以載你一程。”
眼前的男人站在耀眼的陽光下，他個子很高，所以楊楊的身高還需要仰頭。因為逆光，她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她能感覺到，他正看著她。
楊楊目光下移，入目處，男子上身著質地優良的淺藍色襯衣。他叫的是她的名字，說的是28樓內部會議，雖不知會議內容是什麼，但集團的內部會議絕不可能允許外人進場，16樓的設計師敢直呼她名字的也隻有景菲兒，他是集團哪位股東的子女？還是集團有新的人員變更？還有，馬上要召開的會議議題是什麼？
“我們認識嗎？”楊楊保持她一貫的與人相處方式，清冷疏離。
陽光下，男子臉帶微笑看著楊楊，“馬上就會認識。”
“不好意思，我從不坐陌生人的車。”楊楊錯開身子，從男子身邊走過，往馬路邊的出租車停靠站方向走，她要馬上趕到國潤華夏，景菲兒在那裏稍做停留後馬上飛往上海。正是高峰，等了好一陣子也沒有空載出租車路過，楊楊拿出手機，準備用嘀嘀，一輛黑色越野車在她麵前停下。
車窗緩緩而下，司機位置上的羅迪靜靜看著楊楊，“給你兩分鍾考慮時間。”
男人長相周正，乍一看上去有些像前陣子周薇薇瘋狂迷戀的韓星李敏鎬，女人總會對美好的事物有幾分容忍度，楊楊心中的不耐煩瞬間少了幾分，“不好意思，我還有其他事需要去處理，暫時不回集團，請……。”
話未說完，景颯來電。
景颯聲音不對，楊楊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景颯聲音裏透著驚恐，“羅毓彬突然召集股東大會，議題與你有關。”
“在28樓？”楊楊抬眼，望一眼車內的男人。
“是，在28樓。”
除了靜園和紫薇苑，應該不會有跟她有關的議題。羅皓已經回國，有他在，靜園不會有大的問題，紫薇苑的方案已經以90%的高比例通過，即使羅毓彬對新材料應用有意見，也不該召集股東會。畢竟有些股東並示在集團任職，而她的工作似乎也沒有上升到需要召開股東會的層麵。直覺上不是什麼好事，但她近期確實也沒有什麼事，楊楊覺得不會有大問題，安慰景颯，“我半個小時後到公司，你把紫薇苑材料供應的所有資料準備齊，送到會議室。”
楊楊毫不猶豫拉開車門，坐到後排座，“我們應該參加同一個會，謝謝你的車。”
羅迪一腳油門，車子駛進車流，“隻謝我的車？！”
“謝謝你。”路上，楊楊安靜地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建築物。
前方路口，紅燈亮。羅迪緩緩刹車，然後通過後視鏡打量沉思的楊楊。
感受到他的目光，楊楊開了口，“你知道羅董事召集股東會的事？”
“知道。”
“你對項目的材料供應怎麼看？”
“根據項目需求來定。”
楊楊收回目光，看向羅迪，他的側臉線條俊朗，與羅毓彬並無相似之處，況且羅毓彬的兒子她見過，並不是眼前這個男人，他是喬東傑的親屬？但如果他是他們那邊的人，為什麼會說出“根據項目需求定”這樣有悖羅毓彬論調的說法。
“你不姓喬吧？”楊楊問得很直白。
羅迪回頭，烏黑眼眸十分明亮，“不，我姓羅。”
居然和羅毓彬有關係，他也許是羅毓彬的某位子侄，這個猜想讓楊楊心底那絲剛湧出的好感頓時消失，她再度把目光投向車窗外。
羅迪敏銳地從楊楊臉上瞧出厭惡，看來她是把他看成孟毓彬那一陣營的人。很顯然，她很討厭孟毓彬的行為。
綠燈亮。羅迪一腳油門，車子駛過路口。兩人一路無話，到達羅氏，邁進集團大堂，引得不少人駐目。
羅迪嘴角逸出一絲笑，“楊楊小姐很吸引人的目光。”
這是讚美，楊楊卻不樂意接受，“我和你走在一起，同事比較詫異而已。”
羅迪停步，“為什麼？”
楊楊大踏步走進電梯，先摁下28樓按鍵，然後摁著開啟鍵，等羅迪走進電梯才摁向閉合鍵。
羅迪絲毫不掩飾臉上的疑問，盯著楊楊想等她的答案。楊楊凝神盯著不斷閃爍的數字，仿若不覺他的注視，一直沉默著。
“為什麼同事會比較詫異我們在一起？”
“因為我們走得方向不同。”其實是，在羅氏集團，除了羅皓之外，她沒有和身邊任何一個男人單獨同行過。但是這些，楊楊並不想和一個陌生男人說。
羅迪對楊楊的冷淡不僅不以為意，嘴角甚至還揚起愉悅的微笑，“方向......會相同的。”
電梯上行至十七樓時，羅迪伸出修長的手指，摁向18樓按鍵。楊楊意外，居然不是28樓，難道他要先去找羅皓？！
電梯“叮”地一聲，羅迪笑容明亮，“我到了。”
電梯門開，羅迪快步走出，轉身，笑看著楊楊，“馬上，我們會再見麵。”
楊楊滿心疑惑到了28樓，推開會議室的刹那，有些吃驚，四十多人，八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盯著她身上。直覺上，出大事了。
不過，她沒工夫細想，直接道歉，“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車。”
羅毓彬沒等楊楊落座，直接發難，“楊設計師，請問集團設計師行為準則第六十條什麼內容？”
設計師行為準則五十條之後全是違約責任，楊楊有些愣，羅毓彬想說什麼？難道本次會議的議題不是紫薇苑的新材料應用問題？思緒急轉，不過麵色還算平靜，走到會議桌最末的位置坐下，“請問今天的會議議題是什麼？”
見楊楊坦然落座，羅毓彬震怒，“楊設計師，在為羅氏服務期間，擅自為其他公司做設計，這是什麼行為？”
“羅董，我為其他公司做過什麼設計，請你說的明白一些？”原來是出現了誤會，既然誤會攤在眾位股東麵前，那麼也應該在他們麵前解開。況且這關乎設計師操守，楊楊知道輕重。
羅毓彬吩咐喬東傑打開投影儀，“建達城邦，鑫勝百貨的設計。”
建達城邦是家小地產公司，近兩年頻頻因為抄襲暴出新聞。楊楊失笑，“羅董，像建達城邦這種公司，能出得起羅氏的價碼嗎？有讓我的設計更上一層樓的平台作用嗎？”
羅毓彬冷笑，“他們正好有你楊設計師這個人脈。”
李國勝擔憂地望著楊楊，希望她繼續反駁羅毓彬。
楊楊正要開口，投影儀上熟悉的設計讓她住了口。這的確是她的手筆，不過設計稿是她大學期間的一副得獎作品，這個作品的影印件當時有很多人留作紀念，她不確定建達城邦是以哪種途徑得到的設計圖。
羅氏集團，18樓，總裁室。
羅迪英眉緊蹙盯著桌上的設計圖，這是羅氏集團在香港淺水灣地段的高品質別墅的設計圖紙。設計堪稱完美，可惜不該用在住宅區上。就在他惋惜的目光投向設計師名字時，羅皓推門而入，“紫薇苑方案雖然高比例通過，但彬叔不會輕易放手材料供應，他的矛頭會指向楊楊。”
羅迪眼皮都沒抬，“事實永遠是事實，楊楊沒做過的事，誰也推不到她身上。阿皓，藏的這麼辛苦，不如結婚吧。”
“不急不急。你是哥我是弟，要結也是你先結。”羅皓嬉皮笑臉。
“我們羅家在結婚這件事上沒有長幼之分，誰先結都行。”羅迪把設計圖遞給羅皓，“這個設計怎麼回事？”
羅皓掃一眼圖紙，“你剛回國，還是多操心集團的事。至於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羅迪淡淡看羅皓一眼，“你不覺得這個設計有問題？”
羅皓走到班台對麵那堵利用整個牆麵架構出來的書櫃前，從顯眼位置抽出兩本裝幀精美的圖冊，“我們集團有個有趣的現象，設計部裏出類拔萃的設計師都是女的。尤其是楊楊，不止設計定位精準，而且每一個設計都完美無瑕。”
羅迪一張一張翻看楊楊的設計，“低調才是最有力量的炫耀，很聰明。”
羅皓把手裏的另一本遞過去，“而景菲兒的設計則走另一個極端。華麗張揚，美侖美奐，成品總是耀眼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羅迪合上圖冊，“所以說，香港綠綾塢的設計師應該是楊楊。景菲兒的優勢應該在高檔商務區。”
羅皓若有所思看一眼羅迪，“紫薇苑怎麼辦？”
羅迪打開會議室顯示屏，“設計方案已經通過，接下來的工作可讓她手下那些助理負責推進。老爺子現在在哪？”
“上周在瑞典，現在不知道在哪。”羅皓也望向屏幕上的會議直播，“在彬叔的問題上，你在爸那裏得不到幫助。”
屏幕上，羅毓彬咄咄逼人。而楊楊，愣愣盯著投影儀，不知在想什麼。
羅迪盯著楊楊，“他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屏幕上，羅毓彬咄咄逼人，羅皓看得直皺眉，“他讓我轉告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結婚，盡量不要騷擾他們。哥，家裏如果沒有重大的事，也盡量不要騷擾我。”
羅迪無奈苦笑，“阿皓，你說過，羅氏是咱們倆的，我有義務，你也有。”
羅皓馬上正色，“對。但靜園主要責任在我，我確實應該退出集團的管理。”
羅迪無力地看著羅皓，雖然明知靜園確實是出現了問題，但不知為什麼，他心裏就是有種被父母和眼前兄弟合夥算計了的感覺。
羅氏集團，28樓，50人規格會議室。
羅毓斌見楊楊默默發呆，越發盛氣淩人，“楊設計師，請你告訴在座股東，在設計這行，你這種行為算什麼？”
股東們的議論聲漸大，楊楊心思急轉，設計圖確實是她的，鑫勝百貨項目也確實已經奠基，在圖紙這件事本身她是說不清楚的。
手機嗡嗡作響，楊楊一遍遍拒接後，來電人景菲兒執著地發來微信：接電話。
楊楊不再理會手機，“羅董，建達城邦什麼人有我楊楊這個人脈？”
羅毓斌有備而來，楊楊話音剛落，他就吩咐喬東傑播放下一段資料。投影儀顯示的是一個記者招待會現場，一個身著黑色長裙的女人正在公布消息：“我們這個項目的設計師叫劉洋，他的每一副作品都能得到楊楊設計師的親自指點……。”
看到投影儀裏出現的劉洋，楊楊頭懵了一下，這是她從來沒有預料到的情況，畢業時，在劉洋的懇求下，她確實把那副得獎作品原圖送給了他，昨天她也確實親口答應他修改設計圖，百口莫辯，辯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