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
“為什麼這麼說?”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郭銘誌之所以好脾氣應該是有底線的。”
想想喬彬平常調侃郭銘誌說的那些隱晦不明的話,楊楊立馬明白景菲兒的意思,“郭銘誌想讓薇薇當一輩子全職太太?!”
“別看郭銘誌平常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其實骨子裏和喬彬一樣,大男人主義本位思想嚴重。認為男人就該在外努力拚殺,讓大後方的老婆孩子生活的富足幸福,而女人的唯一使命就是生孩子顧家。”
以前有這種感覺,但沒有意識到,楊楊突然發現喬彬現在的言行舉止簡直就像郭銘誌的翻版。
見楊楊沉默,景菲兒輕歎,“算了,不說薇薇他們倆的事了。楊楊,喬彬什麼時候身份下降,成你的鄰居了?”
楊楊不願繼續這個話題,從床頭櫃裏取出藥,取出說明書,“菲兒,這藥不能自己在家吃吧?”
景菲兒根本不當回事,抓起藥下了床,去客廳抓起一杯水就準備吃,跟著出來的楊楊伸手就去阻攔,她快,景菲兒比她更快,把藥片丟進嘴裏,就著水吃了下去,“放心,死不了人。”
楊楊使勁打景菲兒一巴掌,“說什麼呢。”
景菲兒是真困了,回到臥室躺回床上,連打幾個哈欠,“你若不放心,就搬來和我一起住。”
楊楊扳過景菲兒的肩,兩人麵對麵,“還是去醫院吧。”
景菲兒推開楊楊,“不去。”
見她聽不進去,楊楊坐起身,用力拽她,“不行,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景菲兒用力推開她,“我根本就不確定懷還是沒懷,大姨媽晚了幾天,有些擔心。楊楊,反正今晚你在,有事再去醫院好不好?”
楊楊無語地盯著景菲兒,“那是墮胎藥,怎麼可以這樣隨隨便便就吃。”
景菲兒不接楊楊的話茬,她重新躺下,“好脾氣的男人們大都是不叫的狗,一旦發怒咬人狠著呢。所以,好好和喬彬相處,盡可能別翻臉。”
“怎麼說話呢。什麼狗不狗的,話一到你嘴裏怎麼就這麼難聽啊。”
“話糙理不糙。以我現在的精神狀態,把男人說到這程度已經很給他麵子了。”
“不許睡。你還沒有說你為什麼執意離婚呢!”
“有什麼可說的,我太強他太弱,我們誰也受不了誰了唄。”
“翻來覆去就那六個字,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說具體點。”
“說了整整一下午話,累死了。”景菲兒熄燈準備睡。
“我不也說一下午話嗎?”
“我哪能跟你比。”景菲兒睡意朦朧。
“我們今年都28歲,有什麼不一樣的。”
景菲兒不作聲。
楊楊探頭聽聽她的呼吸十分均勻,好像是睡熟了,無聊地拿起手機給周薇薇發微信:睡了?
過了幾分鍾,不見周薇薇回複,她調出手機遊戲關掉聲音,十指如飛玩起遊戲來。
黑暗中,心裏掙紮的景菲兒大睜雙眼盯著窗戶,她與白沫童的婚姻早就出現了問題,離婚並不是突然間做的決定,她想把自己的心攤在太陽下好好曬曬,曬幹裏麵聚集兩年的苦淚。可痛苦仍像無處不在的空氣,逼得她無處可躲。她想找個人傾訴,而摯友楊楊是她最想傾訴的對象,隻是要坦白自己這幾年的幸福生活全是偽裝的,她有些拉不下來臉。
楊楊哪知道景菲兒心裏的鬥爭,玩到激烈出忍不住出聲,“殺死你殺死你。”
景菲兒暗歎一聲翻過身,和楊楊腦袋挨著腦袋盯著手機屏幕,“手真臭。”
楊楊被嚇了一跳,“你不是睡了嗎?幹碼裝神弄鬼嚇唬人,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我想了想還是告訴你得了。一來省得你天天盯著我追著問,二來給你提個醒,省得步我後塵。”
聽景菲兒語調還算輕鬆,楊楊裝作氣惱“呸呸”兩聲,“童言無忌。”
景菲兒看向天花板,“白沫童文字功底不算太好,又不願適應市場需求。寫的長篇小說很多,有市場的卻很少。用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形容他最恰當不過。”
“你掙得比他多,他自卑?”
“要隻是自卑倒好了。他享受著我的勞動成果,又看不起我的勞動。”
“你的設計業內是出了名的。他一個非專業人士懂什麼,憑什麼看不起你?!”
“他說我眼光俗,說我的每一個設計都具有暴發戶特點,張場招搖的唯恐人家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都鑲金帶銀,說如果沒有強大的經濟基礎做後盾,我的設計壓根就是農民草根畫家創作的田間水墨畫。”
“農民草根畫家……田間水墨畫……。”楊楊聽傻了,“不愧是玩文字遊戲的人,罵人都不帶一個髒字。”
“這說辭還是結婚第一年說的。這兩年他更變本加厲,怎麼說呢,他就像是穿越到現代社會中的古代人,看不慣這個社會,看不慣我。我所有的想法他都不屑,我正常的社交活動在他眼裏都是齷齪的,不健康的。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他說對,不知道他想讓我變成什麼樣?”
楊楊心疼地摟住景菲兒的肩膀,“傻丫頭,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自己憋在心裏多難受。”
景菲兒悲傷到極點早已無淚可流,“他一邊心安理得享受我掙得銀子,一邊唾棄貶低我的努力。離婚前的那個月,我不停在想,我在他眼裏究竟是個什麼角色?妻子?我自認為不是,如果他把我當成自己的另一半,絕不會隨意侮辱我的人格。性夥伴?也不完全是,有時候他寧可自己操自己也不願意和我做愛。後來我想明白了,我就是他的掙錢工具,是他保持高品質生活的經濟來源地,他心安理得穿著他不屑一顧的名牌,吃著他唾棄的有機食品,享受著擁有一個金領老婆的體麵稱謂。多悲哀!”
楊楊淚流滿麵,“菲兒,別說了。”
景菲兒悲涼一笑,“公休那陣子我不停在想,我不惜改變自己爭取而來的愛情真是愛情嗎?我對他、他對我真有愛過那一瞬間嗎?”
忘了哭的楊楊心緊緊揪成一團,想知道答案又不敢輕易開口問,“有……沒有?”
“他肯定沒有。我……應該有吧,要不然我也不會不顧我爸媽的強烈反對跟他結婚。”說這話時景菲兒有些猶豫,“在我發覺白沫童並沒有像我愛他那麼愛我時,內心十分恐慌,千方百計吸引他的注意力,卻忘了得不到的才是矜貴的,沒有自信的我在他麵前展示出來的全是狼狽,而狼狽隻會讓他更加肆無忌憚鄙視我輕視我。我內心多麼驕傲你清楚,忍了這麼久已到極限。痛定思痛,我決定放棄這段婚姻,不想再這麼糾纏下去,想讓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軌跡上去。”
“你還相信愛情嗎?”
“以後我隻會按自己的意願和節奏生活,不受任何人的擺布。包括感情。”
“能具體點嗎?”
“如果對哪個男人產生好感就相處一陣子,不過,隻享受神秘期的甜蜜,絕不再幹山盟海誓非卿不嫁的傻事,也絕不會再結婚。”
“現在跟你說話真累。說來說去你不還是不相信愛情嘛!菲兒,你這種生活態度不對。遊戲人生的最終結果是你被人生遊戲,你應該用積極向上的心態迎接未來的生活。”
“這是必經階段。楊楊,我還沒有強大到剛離婚就像沒事人似的談未來。”
“也是。希望你能早一點度過這個階段,那個混蛋真不配影響你的未來生活。”
“我不會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不過,自己犯下的錯確實應該好好想想,省得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楊楊擁住景菲兒肩頭,“傻丫頭。”
“說出來我心裏好受多了。”
“臭丫頭,你應該早說。”
景菲兒自嘲一笑,“一直在你們麵前秀恩愛,假裝自己很幸福很美滿。假話說多了,冷不丁要實說實說,臉上總有點掛不住嘛!”
“死要麵子活受罪。”
景菲兒往楊楊身邊拱拱,兩人挨在一起,“人長大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楊楊也感歎,“從一個人的無拘無束走進兩個人的世界,你既想按自己的意願行事生活又要顧忌另一半的感受和麵子。確實,人長大不是件好玩的事,尤其是我們女人,要權衡各方關係,應對各種糾纏和誘惑,職場要遊刃有餘,家裏要溫柔體貼,出去是仙女,床上是妖女。都說男人難,其實女人更難。”
“是啊,難!”景菲兒睡意朦朧,自與白沫童離婚那一天起她就沒好好睡過,現在她是真累!
楊楊像拍嬰孩一樣輕拍著景菲兒,景菲兒熟睡後她下床來到客廳,拿出一瓶酒開始自斟自飲,如果不是劉洋和姓蕭的女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搜集到她這麼多資料,還知道她和劉洋往事的人隻有一個人。
喬彬!
“你說過,所有的設計都是相通的”,楊楊又想起喬彬的這句話。喬彬他真的想通過這種途徑逼她離開羅氏?楊楊仰頭喝幹杯口酒,有馬上當麵問他的衝動。
仿佛知道她在找他,她剛抓起手機,喬彬的來電先一步撥進。楊楊率先開口,“你來接我,我有事問你?”
電話裏,喬彬默了一瞬,“我在景菲兒樓下,等我,我上樓接你。”
“不用了,我十分鍾後下樓。”
楊楊快速收拾,給景菲兒留張便條,抓起包打開家門。
“楊楊。”灰暗光線裏,喬彬就站在景菲兒家的門口。高大的他,麵色顯得十分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