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仰頭說話。”周薇薇臉色變冷。
郭銘誌趕緊坐到周薇薇對麵，小心翼翼賠著笑，“媳婦，咱家現在之所以這麼幸福這麼美滿全靠你……。”
“少拿話粘乎我。郭銘誌，我現在跟以前相比變化是不是很大？”
“沒……。”見周薇薇麵色不善，郭銘誌趕緊改口，“不錯，變化是很大。剛結婚時你身材十分苗條，但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骨感美女，就像我，就比較喜歡現在的你，豐腴性感。以前你最關心的人是我，我排第一位。現在你最關心的人是果果，其次是你自己，咱們家如果養條狗，我估計得排第四……。”
周薇薇似笑非笑，“繼續說。”
郭銘誌越說越小聲，“以前在校學生會時你雖是叱吒風雲的巾幗戰士，可總把不好的情緒帶到我們的感情生活中去，搞得自己很疲憊。自我們結婚有了果果，你把家庭當成事業去經營，現如今，我們家不僅形成了良好的家庭生活秩序，你的性情也溫和許多，說明……。”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周薇薇一躍而起，站在床上，居高臨下怒瞪著郭銘誌，“你說來說去，意思不就是我就適合當家庭婦女嗎？還說是吹牛心態下的信口胡說。你心裏根本就是這麼想的，我乏味！我現在就一家庭婦女的境界和覺悟！”
郭銘誌嚇的一哆嗦，“不是說心平氣和談談嗎？怎麼說著說著就竄了。”
“你以為我想待在家裏？你以為我不想穿著漂亮時裝踩著高跟鞋去上班？你以為我願意整天問你喝了沒吃了沒有沒有訂單？你以為我願意圍著丈夫和孩子轉？我現在告訴你，我不願意！我裝聾作啞不代表沒有分辨力，不代表我不清楚你用粘乎話糊弄我的真正原因。”說著說著，周薇薇落淚了，“如果不是結婚時就懷著孕，我也可以外出工作，也可以像楊楊和景菲兒那樣想打拚自己的事業，我為什麼選擇放棄？”
郭銘誌跳下床去拿抽紙，“媳婦，是我不對，我嘴賤，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我真覺得你比她們幸福，聽喬彬說楊楊工作忙起來時整宿整宿加班，必要時候得靠中藥調理身體。作為男人在外打拚，不就是想讓家人生活的好一些嗎，現在的你逛逛街做做SPA，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很成功。”
這是郭氏論調，不過說的確是實話，周薇薇哭聲漸弱，郭銘誌趕緊遞抽紙，周薇薇恨恨接過邊擦淚邊繼續追問：“現在的我是不是真的隻有家庭婦女的境界與覺悟？”
郭銘誌飛快搖頭，“你優雅嫻淑大方得體。是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女人典範。”
周薇薇皺眉，“不要在我麵前提廚房兩字。”
“我錯了，我嘴賤。”情急之下，郭銘誌真抽自己一嘴巴。
周薇薇愣了一愣，“你打這麼重幹什麼，你傻呀？”
“隻要你不哭，隻要你高興，我怎麼做都行。”
“老公，我不想變成乏味的家庭婦女。以後我會努力改變自己，爭取往優雅上靠。”
“你現在已經很優雅了。”
“以後我若真有往家庭婦女方向發展的傾向，你也要及時提醒我，防止我在錯誤的道路上越滑越遠。”
悄悄鬆口氣的郭銘誌拍胸口保證，“絕對沒問題。”
周薇薇一屁股坐到床上，對著房門發起呆來。由今晚聽到的來看，她的擔心是對的，她的決定也是對的，也許她應該把果兒進幼兒園的時間提前，工作這件事絕不能再拖。
郭銘誌哪知道周薇薇腦中思緒萬千，他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根本沒料到這另一個開始，“媳婦，為了懲罰我嘴賤，我今天除了提供免費異性按摩外，附加……。”他湊到周薇薇耳邊，小聲說幾個字。
周薇薇一把推開他，“起開啦!今天這事我得好好想想。”
郭銘誌心裏升起一絲不祥，“人家的事，你瞎琢磨什麼。”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懂伐？”
“媳婦！”郭銘誌拖長音。
周薇薇關燈，背對郭銘誌躺下，“別吵！讓我靜會！”
從景菲兒家到喬彬家，車行一路，四十分鍾時間，兩人沒說一句話。
停好車，電梯上行，見楊楊一直盯著電梯上方跳躍的數字，喬彬開了口，“對不起，楊楊。”
電梯開，楊楊率先走出去，徑直走向喬彬家。
喬彬趕緊開門，楊楊直接坐到沙發上，“喬彬，6月28號那天你在哪？”
喬彬拿出瓶紅酒，倒兩杯紅酒，坐到楊楊對麵，遞一杯給她，“28號，上周四？”
“上周三。”楊楊拿著手裏輕輕搖，並不喝，“那天你有沒有來我公司？”
喬彬喝掉杯中酒，又為自己倒一杯，抬眸，凝望著楊楊慢慢晃動酒杯，“楊楊，我的話你或許不愛聽，可我不想欺瞞你。”
楊楊心口酸澀，看來他與她心思一樣，都想撕開那層窗戶紙，把他們的關係推進一步。可話一開始她就聽出來了，他說的絕不是她想聽的。
喬彬又是一口喝掉杯中酒，“楊楊，我媽不接受你，並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不優秀。她隻是想我能按照她設計的路線走，她心目中的兒媳婦跟你有些差別，所以她遲遲不願意接納你。我的方法或許讓你不舒服，讓你覺得委屈，可我們的目的不應該是一致的嗎？還是，你所謂的尊嚴比我們在一起更重要。”
所謂的尊嚴！
楊楊怔怔盯著喬彬。從自我意識中有“低賤”這個認知起，楊楊對喬母的感覺變了，她不再對喬母抱有希望，她甚至想過以感情相挾讓喬彬二選其一，後來她勸服自己，她已經沒有了母親，她不想喬彬背棄母親。今天晚上，第一次，她從喬彬這裏也感受到這種感覺。
低賤！
在他和他的家人麵前，她這個國內設計界排名前五的設計師是低賤的！
突然之間，她內心悲涼一片，一個女人如果在她最深愛的男人麵前有了低賤的感覺，她和他還怎麼能心無旁騖，一心一意，沒有任何想法的愛下去。
楊楊放下酒杯，“喬彬，6月28日那天你在哪？”
喬彬翻一下手機上的日曆，“周三……。”他沉思。
楊楊點頭，“許宇請客那天。”
喬彬想了想，“我在公司，晚上去椰香會所。幹嗎問我這個？”
楊楊盯著喬彬的眼睛，“你確定，你沒去羅氏找過我？”
“我確定。需要我發誓嗎？”
楊楊搖頭，“不需要。喬彬，你的方法是什麼？”
楊楊第一次這麼直接的麵對這件事，沒像往常那樣鴕鳥逃避，喬彬雖然希望她這樣，但內心很是不安，所以他鼓足勇氣說的話聽起來底氣很是不足，“辭職來思伽，你會是出色的設計師，我媽以後會改變對你的看法的。”
“比起思伽，羅氏的平台更大。能力的證明，現在我在設計界的排名已足矣。”有感情的男女能不能結合，能這樣麵對麵像出售商品一樣討價議價，楊楊很佩服自己，居然可以說得這麼行雲流水。
這樣的楊楊是喬彬不認識的，他突然間有點後悔，為什麼要打破三年來一直小心維持的平衡，為什麼不再等等，想到這裏，他的態度突然間變了，“丫頭，你沒聽出來我是想讓你來思伽幫我呀。”
楊楊不為所動，目光清冷凝望著喬彬，“不妨說完你的方法。”
喬彬繞過茶幾，走過去把楊楊擁入懷，“我的方法就是等你同意唄。”
“是嗎？”楊楊從喬彬眼裏看到了自己，眼神那麼冷，笑容滿是譏嘲。她和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喬彬掩飾住內心的慌亂，回望著楊楊的眼睛，他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樣，在他的目光裏變得柔順。可是，楊楊的眼眸一直冷冷的淡淡的，就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喬彬再也無法直視她的目光，伸出手，遮住她的雙眼，“楊楊，別這樣看我。我怕。”
楊楊拿下他的手，“怕什麼？”
“怕你離開我。”
楊楊靜靜看著喬彬，幾分鍾後，她毫無預警地突然落淚，“我也怕。怕我們就此分開。”
喬彬越擦，楊楊的淚越多。喬彬捧起楊楊的臉，俯身，去吻她的淚。楊楊緊緊抱著他的腰，把這幾日的委屈盡數哭了出來。
喬彬吻幹楊楊的淚，楊楊開始回應他。口唇交纏間，他的手開始在她背上遊走，見她沒有像往常那樣抗拒，他抱起她走進臥室。
窗外夜色朦朧，房間旖旎一片。
喬彬的吻一路向下，一顆一顆咬開楊楊的扣子，他的吻從她胸衣的上側侵入，他含住她胸前最敏感的地方時。本應是心神蕩漾的時刻，不知為什麼，楊楊耳邊突然響起“苛察苛察”聲，車禍現場那一幕突然閃進腦海，楊楊突然醒過神。她猛地推開他，快速起身扣上扣子。
喬彬一把把她拉進懷裏，“你不同意，我不會硬來。”
楊楊用力去推喬彬，“我回家了。”
喬彬收緊雙臂，不讓她離開，“就這麼躺著，你放心，除非你心甘情願，否則我不會動你。”
兩人緊緊貼著，神經緊繃的楊楊想離他遠一些，誰知稍稍一掙，他喉間呻吟一聲。
楊楊僵直著身子，一動不動。
喬彬卻鬆開手臂，一陣子後，他啞聲說：“你還是回家吧。這麼幹躺著，我……吃不消。”
楊楊跳下床，撈起客廳的包，衝出了喬彬家。回到自己家，躺到床上，她狠狠拽一把自己的短發，可疼痛並不能緩解內心的懊悔，理智怎麼可以被身體支配，如果不是突然聽到那個聲音，今天她就打破了順序。思緒混亂，夢遊般下床、洗漱，重新回到床上，回想今晚她與喬彬的對話，雖然喬彬及時改變說辭，但很顯然是他發現了她的異常，現在他還不想打破他們目前的這種平衡，其實他內心一直是那種觀點，從未改變。以後，她和他的將來，依然是未知數。
眼睛閉著，腦子裏又想起她與他的初見。
那是一個夏天的傍晚。
那天，學校二食堂的同學很多，她和周薇薇打好飯找了好一陣子才發現東南角有兩個空位置，兩人相視一眼拔腿就往那方向跑。跑到食堂中央的十字交彙處，她沒防備被坐旁邊餐桌匆匆站起準備離開的男生撞到，身子失衡的她隻顧不讓自己摔倒，哪還顧得了手裏的飯盒，比天雷電視劇裏的情節都狗血，扔上半空的飯盒落下來時不偏不正扣在喬彬頭上。她知道她該馬上道歉，可不知怎的，她就覺得十分好笑，所以那天她光顧著忍著笑意了，根本忘了正向她怒目而視的喬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