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料到程言之會來醫院,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的見到了他,內心已然淩亂不堪。回憶一股腦衝進了腦海,初戀的種種讓她語塞了。
“程,程先生,您的妻子,在手術中醒過來了,我們醫院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國際上也不少見,英國……”
發現程言之麵色微凜時,安北趕緊停止了關於學術問題的高談闊論。
“我們沒能及時關注到這種情況,是我們的失職,作為主刀醫生,我在這裏,向您和您的妻子道歉,對不起。”
安北向程言之深深地鞠了一躬,程言之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院長似乎覺察到了什麼。
“你們認識?”
“是啊,我們是大學校友,程先生是我的學長。”安北向院長解釋。
“哦,那太好了……嗬嗬,其實我想說,既然大家認識,可不可以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之前的火藥味兒,在安北的出現後變得不再濃烈了,似乎一次醫療事故,因為程言之和安北相互認識不了了之了。
午後的陽光靜靜地照射在醫院長長的走廊上,相比上午的擁擠,下午顯得有些過分安靜,稀寥可見幾個人影走過,隻有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味兒沒有散去。
病房整潔明亮的玻璃窗前,一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正盛開著。
程言之進入病房已經一個小時了,顧南仍處於昏迷之中,馬淑蘭幾次和兒子說話,程言之都處於神遊的狀態,公司又來了電話,他叮囑了母親兩句便離開了。
顧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言之說了,處理好了公司的事,馬上就來。”馬淑蘭覺得兒子忽略了兒媳,怕兒媳難過,不斷安慰顧南。
顧南虛弱地點著頭,腦海仍縈繞著手術室裏的話。
門外,顧南的母親劉月華走了進來,不知什麼事困擾了她,她的眉頭緊鎖著。
“沒想到就這麼算了。”
“什麼算了?”馬淑蘭問。
“姓安的女大夫,給南南做手術的,說是言之大學校友,認識的,言之說,既然南南沒事就不追究了。”
“哦,言之說不追究了啊,那就……算了吧。”婆婆的口吻很符合她日常的作風。
“遭罪的又不是他,怎麼能說不追究就不追究了。”
劉月華不買女婿的賬。
顧南的眼睛紅了,委屈吞到了肚子裏。
大約半個小時後,安北和院長一起出現在了病房裏,顧南睜開迷茫的雙眼,看到了一張白皙清秀的臉,這個人……
她的心猛跳了一下。
十年前,在程言之的衣櫃裏,她見過她的照片,照片裏程言之親密地摟著女孩兒的腰,那時的她還很青澀。
“對不起,顧南女士。”院長率先表態,隨後衝安北使了一個眼色。
安北的臉上掛著極不自然的微笑。
“顧南女士,作為主刀的大夫,我沒能及時發現麻醉的意外狀況,也是失職,應該向您道歉,希望……”
安北話說到了一半,似乎覺察到了顧南眼中的冷漠,她稍稍停頓了一下,話鋒一轉,提及了程言之。
“我已經和言之解釋清楚了,也得到了他的諒解,所以希望……”
言之?
她竟敢這麼稱呼她丈夫的名字嗎?
“希望什麼?”
顧南抬起眼眸,冷聲質問安北。
安北沒想到顧南會是這樣的反應,和來之前的設想完全不同,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院長輕咳了一聲,解圍道:“雖然和程先生達成了一致,但,我們還是希望能當麵和您道歉,得到您的諒解。”
安北順勢插話。
“是啊,謝謝您和程先生的理解。”
“理解?”
顧南冷笑了一聲,從牙縫兒擠出了一個字。
“不!”
“不?”
安北傻眼了,為什麼說“不”。
“不,不是說好了嗎?”
“誰和你說好了?”
“你……”
安北的神情和反應,盡在顧南的預料之中。
什麼當麵道歉?不過來走一個過場罷了。
顧南有理由相信,安大夫前腳走出這個病房,後腳就會恥笑顧南的愚蠢,或許還能給程言之打個電話,感謝他的寬容,順便約個飯什麼的。
隻可惜,安大夫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安——北——”
顧南盯著安大夫白大褂上的工作牌,一字一字地念出了她的名字,這是命運在捉弄她嗎?丈夫的初戀竟和她有著酷似的姐妹名,她叫顧南,她叫安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