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是月光、紗窗、花影,閉了眼還是花葉、月影、紗窗……他毫無睡意,隻得披衣下床,在書桌上揀起筆來隨便亂畫:月影、花葉、窗紗,結果組成了一首十字回環詩:
紗〓窗
是〓〓〓上
葉〓〓〓〓〓影
花〓〓〓月
斜〓移
這首詩從“斜”字開始往右讀成兩句,再從“花”字向左讀成兩句,合起來四句:
斜移月影上窗紗,
影上窗紗是葉花。
花葉是紗窗上影,
紗窗上影月移斜。
■題織錦圖回文
唐宋以來,以回文體入詩之風盛行。宋代文學家蘇軾有《題織錦圖回文》詩雲:
春晚落花餘碧草,夜涼低月半梧桐。
人隨雁遠邊城暮,雨映疏簾繡閣空。
此詩不見回複文字,回文尚待讀者倒讀而成,這種回文詩屬待回型。
倒讀則詩曰:
空閣繡簾疏映雨,暮城邊遠雁隨人。
桐梧半月低涼夜,草碧餘花落晚春。
■宮女第一
洪升《長生殿》曲文:
我做宮女第一,標致無人能及。
腮邊花粉糊塗,嘴上胭脂狼藉。
秋波俏似銅鈴,弓眉彎得筆直。
春纖十個擂槌,玉體渾如糙漆。
柳腰鬆段十圍,蓮瓣灘船半隻。
娘娘愛我伶俐,選做《霓裳》部色。
一般設喻,都是以美喻美,以醜喻醜,本體喻體協調一致。此曲文則不然,本體本醜,卻多用美詞,然後以“醜詞”為喻:反語比喻,喻體為真,本體為假,其矛盾的結果,構成妙語連珠。可稱“矛盾喻”。
■遍地灰塵上九霄
一天,陳細怪和幾個同學在去學堂的路上,走著無聊,便提議聯詩消遣。
正說著,忽然刮起一陣大風。於是,陳細怪說道:“誰願意和我聯一首不帶‘風’字的詠風詩呀?”
誰都願意。陳細怪隻好說:“我做完一句之後,誰聯得最快,就算是誰好啦!”幾個同學都沒意見,認為這樣很公平。
陳細怪望見學堂門外的竹林,正被大風吹得不住地搖曳,便吟道:
門外無雲竹影搖,
有個叫張正人的同學,看到池塘裏的水被大風吹得波浪洶湧,接口吟道:
水裏魚兒逐浪跑。
陳細怪又吟道:
滿畈黃秧齊作揖,
張正人愛逞能出風頭,沒想出來卻搶著說道:“我有了!”可是,他卻老重複著:“齊作揖,齊作揖……”老半天也續不出詩句來。
另一個叫王嘯林的同學,徒然看見遠處有個女子穿著紅裙子,正被風吹得飄飄忽忽的,他受到啟發,便脫口道:“你不中,讓我來!”接著也不顧張正人的顏麵,念道:
女釵紅裙往起飄。
同學們都稱讚王嘯林續得好,唯有張正人又羞又惱。他發現那女子是先生的女兒,便跑到學堂向先生告了一狀,說王嘯林在聯句時戲謔先生的姑娘。
先生聽了很生氣,便追問:“王嘯林續的是一句什麼?”
陳細怪搶在張正人開口之前,機智地接過問話答道:
遍地灰塵上九霄。
先生將四句詠風詩連起來念了一遍:
門外無雲竹影搖,水裏魚兒逐浪跑。
滿畦黃秧齊作揖,遍地灰塵上九霄。
“嗯!不著一個‘風’字,而將刮風時的情景盡收詩中,做得好,做得好哇!”先生見詩中並無張正人說的意思,便高興地誇獎了陳細怪他們一通。
■三更半夜子時歸
有天晚上,陳細怪在別人家喝酒,結果被人灌得頭重腳輕地撐回家門。他伸手拍門老半天,老婆明知故問道:“哪個?”
“……我……我……是哪個?”陳細怪打著酒嗝道。
“什麼時辰?才叫門!”老婆有些來氣了。
陳細怪醉乎乎地,以為老婆說的是要自己“做詩”“才進門”,便開口做起詩來了:
三更半夜子時歸,關門閉戶掩柴扉。
老婆娘子堂客問,何人那個你是誰?
老婆被丈夫這首囉嗦詩逗樂了,想氣也氣不起來,開開門,扶陳細怪進了屋。
■囉嗦詩
古時候有一首詩:
一個孤僧獨自歸,關門閉戶掩柴扉。
半夜三更子時分,杜鵑謝豹子規啼。
因為詩中用了很多同樣的概念:一個、孤、獨自;關門、閉戶、掩柴扉;半夜、三更、子時;杜鵑、謝豹、子規。這每一組詞語都說的是一回事,用的是同一關係的概念,所以人們叫它囉嗦詩。
■一詩兩改
唐人王之渙《登鸛雀樓》詩中有兩句佳詩:
欲窮千裏目,
更上一層樓。
後來,有個文人自恃“高明”,一反其意,改成七字句:
到此已窮千裏目,
何須更上一層樓。
殊不知,此聯一貼出,就遭到眾人的奚落,有的說他頹廢不思上進,有的笑他“狗尾續貂”。於是,又有個鄂容安,是清代人,他複反其意,別開生麵,又將此詩改成另一七字句:
到此已窮千裏目,
誰知才上一層樓。
■分明君高臣下
唐叛臣史思明進軍東都,正遇櫻桃熟了。他掛念在河北的兒子,想送些櫻桃去,以表父子之情。為此,他特地寫了一首詩:
櫻桃一籠子,半赤已半黃。
一半與懷王,一半與周至。
懷王即是他的兒子,周至是其師傅、臣僚。詩成之後,部下齊口讚美,都說:“明公此詩大佳,若能言‘一半周至,一半懷王’,即與‘黃’字聲勢稍穩。”
史思明聽了大發雷霆,說:“我兒豈可居周至之下!”
為使兒子居於臣僚之上而不顧詩須押韻,實不足取。“押韻”是詩的要素,不講押韻,就談不上是詩。史思明之無知與霸道,甚是荒唐可笑。
■蜃景
王果《蜃景》詩曰:
那是青山北郭,那不是青山北郭。
那是飛閣流丹,那不是飛閣流丹。
那是大漠落日,那不是大漠落日。
那是白波九道,那不是白波九道。
那裏鶯歌燕舞,綠肥紅瘦,
那裏鶯也不歌燕也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