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子書眉頭扯了扯,跺了跺腳,大發牢騷:“我,我真是裏外不是人了。”
四清院裏,琴音嫋嫋,聲色動人,綿綿的曲調悠悠地漂浮在半空中,院子裏,桃李妖嬈,粉紅蕊蕊,薄暮夕陽斜照,豔靡的光華散逸在此間的花海裏,香風陣陣,碧葉絛絛,一襲月色牙袍的清臒少年撫琴而坐,眉目雅致,神色安然,輕攏慢撚抹複挑,高山流水,意境曠遠。
這是菱紗踏進四清院看到的悠閑景致,春去春來,落雪紛紛一年又是一年。八年的別離,如今的初見,卻隻是那湉湉暮色下一道淡然寥落的背影。
附庸風雅,吟詩作對,把酒當歌,這是大多世家子弟的通病,狄仁傑自然也不例外。菱紗鄙夷地投去一瞥,不屑地哼了一聲,高昂地喊出聲來:“狄仁傑,狄仁傑,你聾了是不是?本姑娘叫你給我出來,你卻躲在這裏吟風弄月。盜竊犯的女兒送上門來了,趕緊著拿出你的官架子來,把本姑娘一並給綁了。”
狄仁傑卻是靜坐無語,肩膀微聳,完全沉浸在琴音之中,充耳不聞菱紗的大喊大叫。
“混蛋。”菱紗有些懊惱地看了狄仁傑一眼,氣極地踢起地上的一粒碎石,向著狄仁傑的後背飛射過去。琴音驟然間變得有些急促起來,與此同時,四清院裏的桃樹李樹忽而間移形換位起來,那一顆飛向狄仁傑後背的石子被擋了回來,反彈向菱紗。
菱紗看著身側突然移來晃去的桃樹李樹,一時間臉都氣白了,嚷嚷了一句:“什麼玩意,搞什麼鬼。”順手一撥拂過她眼前的枝椏,豈料得左右兩方有有兩顆桃樹向著她撞了過來,似乎要把她夾死在中間。
菱紗高高地縱空而起,另有一棵李樹伸展著枝椏向著她撞了過來,菱紗隻得回環往後一翻,不料西麵的桃樹向著她的後背叉了過來,枝椏抽在菱紗的後背之上,卻有幾分生疼。
菱紗被惹得一陣惱火,腰間的鞭子奪空而出,呼地一聲如遊蛇一般抖開,紅色的鞭影漫天飛揚,微光暮色下,像是天際邊劃過的流光。眨眼間,碧蕊瀟瀟,落紅如雪,鋪滿一地。
新桃綠李下,安然自若的月白少年撫琴獨坐,琴音渺渺,身後的藍衣女子颯爽神姿,手中舞起陣陣紅光。
菱紗有些煩亂地在這怎麼抽也抽不開的桃花李樹下一陣亂躥,明明咫尺間的距離,卻仿佛隔了水闊山遙一般。
趁著桃李交移露缺的空當,菱紗蹬空再次躍起,腳步翩翩,輕盈地踏在花海綠洋上麵,滿心歡喜地看著盡在眼前的月白男子,手腕一振,紅色的長鞭向著他抽卷而去。
琴音忽歇,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形勢又起了變化,腳下所站的一片綠椏迅疾地移開了,菱紗隻覺得眼前一花,那明明相隔不過幾步的月白背影倏然間與她的距離越拉越長,而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又退回了最開始進入桃林亂李的小徑處,一切恍如夢境般失實,直至一個蕭狂的男音響起:“我都彈了一曲了,你還在原地踏步啊,看來,我對你的期望抱得太高了一些,什麼江湖女俠,到頭來不也一樣拿不下我一個文弱書生麼?”
狄仁傑抿唇一笑,一麵從竹椅上坐起,瀟灑地轉過身來,羽扇綸巾,溫雅若仙,眉眼之間隱匿著一絲驕傲的嘲弄之意,清臒的麵容上斂著一絲懶散的溫吞,荷衣蕙帶,氣質卓然,自有一股說不出的豪邁與不羈,連帶著這習習晚風,也酥軟在男子的清和閑淡裏,翩翩貴公子,滿樓紅袖招,莫不過如此。
菱紗有恍惚間的失神,八年不見,他高大了,俊朗了,英挺了,清減了,卻比從前更加的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你……你少得意。姑奶奶我還不信邪了,會撂不倒你這娘娘腔。”菱紗一叉腰,氣勢洶洶地吼道。
“蠻橫無理,驕縱跋扈,一點也沒有變,哼。”狄仁傑英睿的麵龐一黑,沉著眸子,冷冷相對,淡然自若地看著向他衝過來的菱紗,在她揮出鞭子的同時,狄仁傑羽扇一抖,折了開來,唇角勾起一絲詭笑,慢悠悠地轉過身子。
緊隨而來的,是菱紗啊地一聲呼喊,在鞭子不到狄仁傑半尺的地方,菱紗腳下一軟,整個人都陷了下去,跌進了一個深坑裏,緊接著又有幾株桃李飛速地移了過來,插卡在菱紗的四周,牢牢地將她圍困在裏麵,卻是讓她連動彈的地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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