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這麼想得開呀,不是在媚娘麵前才這麼特意說的吧。”菱紗幹笑了一聲,一邊聳了聳肩膀。狄仁傑有些懊惱地斜了她一眼,維持著慣有的文雅氣質,長長地籲了口氣,“我想再去謝大人死的客房裏看看,你們慢聊。”一麵說著,將手背在了後麵,一麵讓小路子帶路,往謝照停死之前的客房過去了。
菱紗知道狄仁傑想自己一個人思考冷靜一下,便沒有跟著同去,與媚娘一道留在了樓下。
屋外的陽光漏進窗戶,在牆壁上留下斑駁跳躍的光華。春日的晌午帶著幾分寧謐與安清,流年緩緩,終是敵不過如花美眷,逃不過此間少年。多年以後,菱紗依然記得,這個春情脈脈的晌午,她與那個權傾天下,天下至尊的女人青梅煮酒,且行且歌的溫馨場景。
屋外春意盎然,屋內美人妖嬈,菱紗與媚娘閑聊了一番,將她此番下山的目的都與媚娘細細說了,兩人卻是諸多感歎。
“菱紗,你也不用太擔心了,相信狄大人很快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還你們鏢局一個公道的。昌平盛世,定然不會讓這種冤假錯案發生的。”媚娘暖暖一笑,一邊握住了菱紗的手,一臉溫情地看著她。
“希望吧。”菱紗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眼裏閃過一絲促狹,“你就這麼相信狄仁傑麼?這麼篤定他一定能夠破案?”
“是對他有信心,這是一種直覺。女人的直覺通常都不會出錯的。而且我可以肯定,狄大人將來的建樹遠不是一個小小的並州城,他一定可以封侯拜相的。”媚娘言辭懇切,一臉認真地看著菱紗。
“女人的直覺?怎麼說?什麼是直覺?”菱紗有些懵然地望著媚娘,費解地搖了搖頭,為什麼自己對狄仁傑就沒有一點直覺,而媚娘和他卻不過一麵之緣而已,卻這般篤定狄仁傑的將來是一片錦繡無雙,燦爛輝煌。
“怎麼說了,直覺就是一個人感覺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情。”媚娘如花麗顏上漾起一絲羞赧,聳了聳肩膀,“第一次見他,我就覺得他與眾不同,他的身上有一股正氣,他的眼睛裏,有一種懾人的魅力。假以時日,他必將是大唐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也知道,他在朝著這個方向發展,他心中有宏偉的抱負,欠缺的,隻是機會。也許,這次的案子對他來說會是人生的一個轉折,盡管前麵會有很多困難和危險,但是我相信他一定能夠克服的。”
菱紗緩緩地揚起頭,目光怔忡地看著眼前的玲瓏女子,聽著她的侃侃而言,心中卻是感慨良多。她與他不過是短暫的一瞥,卻好像認識了很久。而自己和他青梅竹馬十多年,狄仁傑心中的理想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忽然之間,菱紗的心裏湧起一絲異樣的酸楚,在這個明媚的初春裏,像清晨的潮氣一般蔓延開來。
二樓上,狄仁傑一身銀色長衫,麵若清風,閑然如月地瓊姿玉立,目光雋雅溫純地看向樓下那個風華絕代,嬌豔無暇的蕙質女子,唇角勾起一絲澹澹的笑意。她的目光是那麼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她的言語,那般出眾別致,全然沒有大家閨秀,世家小姐的胭脂粉氣。
昨日長街上的匆匆一瞥,今天的不期而遇,冥冥之中好像是上蒼注定的一般,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她這般了解自己。看著眼前的紅顏如玉,狄仁傑的心裏浮起一絲暖意,就像屋外的明光一般,耀眼璀璨。
從慶雲客棧回來,已經是下午了。狄仁傑因著忙於查案的事情,自回了衙門去部署調查,讓菱紗自行回狄府去。菱紗閑著無聊,便在並州城裏四處轉了一圈,臨近傍晚的時候,要了碗刀削麵在小飯鋪裏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