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我們覺得明明是一種東西,在不同的環境下為毛總有說不出的怪異感受,花非花霧非霧的看不清,要曆經千山萬水,我們才能豁然開朗。原來事物的表象與事物的本質可以區別很大,且事物的表象總是隨著周圍的環境變化莫測,我們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表象迷惑,分分鍾被引入歧途,這真是件傷感的事情!
馬曉東要回國了,半年時間除了第一個星期孤獨寂寞冷以外,馬曉東過得很愉快。半年的時間裏回國兩次,李萍假期帶孩子來過韓國一次,聚少離多成了習慣,大家都慢慢覺得也沒什麼不好,隻要大家都遵守婚姻契約,好好過日子,反而過得相敬如賓。慢慢地,二人之間的聯係也由每天視頻通話變成數日一次,彙報各自的情況,馬曉東恍然有種當年離開父母去上大學,然後自己的媽每次打電話來的那種感覺。當滋生這個感覺時,馬曉東大吃一驚,結婚久了,妻子變成親人,還真可怕,馬曉東完全沒辦法接受把李萍和自己母親的感覺類似聯係在一起。
馬曉東和楊思明討論這件事,楊思明回答說:“很正常的,有個女作家曾經說過最苦逼的女人類型是賢妻良母型的。當一個女人賢惠顧家,把男人照顧得跟兒子似的,男人很容易慢慢習以為常,就跟小時候對自己的媽一樣,關心多了還嫌煩。聰明的女人都應該學會不要以做飯好吃、會做家務、喜歡帶孩子為榮,這些到底和保姆有什麼區別?做好這些,到底有哪一點是提升了你作為女人的魅力來讓自己的男人熱切地愛你的?我看,你老婆很可能就犯了這種錯!”
馬曉東隻能翻翻白眼說:“你從哪裏看來這一套亂七八糟的東西,男人沒這麼複雜,男人隻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安生過日子而已!”
楊思明白眼翻得更大,說道:“你就騙鬼去吧,那你還出來東奔西跑啊,你怎麼沒留老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啊。”
馬曉東爭辯:“我不是要養家糊口,讓老婆孩子過上更優質的生活嗎?這叫生活所迫!”
“得了,這都是狡辯。女人無論如何在婚姻裏都是弱者,再能幹的女人要是像男人這樣拋開家庭,為了更優質的生活出去打拚試試?男人分分鍾要求離婚!”
馬曉東舉手投降:“得,你這是強盜邏輯。說不過你,果然與女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我投降!”
類似的交流有很多,馬曉東和楊思明各自都有種很奇怪的體驗,明明歲數相差不大,卻如同兩個時代的人,或許男人和女人本身就是兩個星球的生物吧。
馬曉東回國前的一晚,FF醫院的同事舉辦了一個歡送會。馬曉東與所有的同事都相處得很不錯,雖然難免與個別人有磕磕碰碰,但過硬的技術和頗為高潔的做人風格還是讓馬曉東贏得了一致好評。大家都喝了不少,一輪輪拚下來,馬曉東也略微上頭,楊思明更是一反常態,喝得七葷八素。在眾人鬧哄哄的閑話別離中,好幾個韓國女醫護人員笑嘻嘻地說:“馬醫生,幸虧你隻待六個月,不然我們會萬分舍不得的。”馬曉東則佯裝吃驚地說:“什麼?難道你們現在已經舍得我走了?沒有要跟我私奔去中國的嗎?”大家笑成一片,有幾分酒意的楊思明在黑暗中給了馬曉東一個深深的擁抱。這個離別的擁抱不長不短,有二十來秒,馬曉東腦海中一片澄明。無可否認,他和楊思明互相吸引,他明白,這麼多人中,真正舍不得他的大概隻有楊思明。楊思明的懷抱很溫暖,哪怕是寡淡如水的水瓶男馬曉東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現代人出行十分便捷,數小時飛機而已,就是兩個國度。馬曉東回到家裏,恍然如夢。李萍悲喜交加,夫妻天南海北的分離終於結束了。這半年李萍像隻孵蛋的雌鳥一樣守候著巢穴,其中的滋味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懂得,一開始,她甚至十分後悔與馬曉東一起做了這個決定,但是米已成粥,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妞妞見到爸爸十分開心,從見到馬曉東的那一刻起,就像條八爪魚似的纏著他一刻也不肯放開。馬曉東內心也百感交集,何苦來呢,明明自己信奉的是量入而出、知足常樂、平平淡淡最是真的人生信仰,卻陰差陽錯因為母親去世的打擊,加上身邊剛好一係列事情,促使自己做出了這個選擇。離開家眼不見的時候、工作忙的時候還略微好過,回到家裏,看著妻子,看著孩子,心裏還真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