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漂亮的大眼睛含滿了淚水，終於一顆顆像斷線的珍珠似的拚命滾落，一滴滴燙在馬曉東和其他工作人員的心上。
周院長拉著小慧安慰她：“沒關係，你現在擁有的還有很多很多，我們不去管不能改變的過去，好嗎？”
小慧不知道是否能領會這句話，從頭到尾她一句話沒說，但是眼神裏的失望和遺憾像一口深井。
馬曉東從醫這麼多年，不止一次遇到沒辦法幫助的病人，有些外科重症病人死亡的經曆也不新鮮。盡管如此，馬曉東依然感到深深的落寞，一種職業不是萬能的落寞。不知道為何，在民營醫院，這種落寞更加深刻。或許，這就是公立醫院與民營醫院最大的差別，醫患情感差別很大。
馬曉東跟樂飛討論這種感受，樂飛也搞不明白：“我也很難懂為什麼在民營醫院更渴望自己像個神醫，最好包治百病。”
馬曉東笑得岔氣：“哪裏有你說得這麼誇張，你不是隻想著錢吧？”
樂飛沒好氣地說：“錢自然是一部分，就我個人而言，奮鬥的動力跟對名利的追求很有關係，但是我又確實前所未有地牽掛著病人。以前在公立醫院，我下班後基本都不會，也不願意想著患者的事，一天接待的患者也多得記不清誰是誰。”
馬曉東仔細一想，確實如此：“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明白了。我們以前的患者太多，而跟患者相處的時間太少，使命感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感都薄弱了很多。”
“或許有道理吧，我倒是覺得做醫生的有這種感覺很好，所謂醫德，估計這個占比很大！”
接著，樂飛反過來又說了一些建議：“做醫生這麼多年，也不能過於感性，感情泛濫對工作影響很大。愛莫能助的事情我們不僅在工作中，在生活的其他方麵都能不停地遇到。如果我們一直期望自己像神一樣能滿足所有人，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非要那樣要求自己，會累死的。”
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誰知道沒隔幾天就聽到醫院的各種冷言冷語，說，馬曉東你不是愛心牌白衣天使嗎？怎麼這麼值得救助的對象你不救助了呢？你那麼牛就該拍胸脯站出來說你當主刀醫生給治好啊，之前那麼沽名釣譽不就是想出名嗎？
這些話傳到馬曉東耳朵裏，馬曉東哭笑不得。護士們替馬曉東打抱不平：“肯定是梁醫生說的，他是不是有病啊！自己一天到晚挑三揀四，窮的病人不接待，手術項目小的病人不接待，年紀大的病人不接待，手術特別複雜的不接待，其他醫生做的修複項目不接待……就不知道他是來做大爺的還是做醫生的！”
馬曉東笑笑說：“別胡說了，我們無冤無仇，他隨便說我幹什麼？無所謂，愛怎麼說怎麼說吧！”
不過說到底，被人這麼說，馬曉東心裏總歸是不高興的。但是前麵已經說服過自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當初在公立醫院，人事關係何嚐不是一樣複雜。但是公立醫院有一點好，就是醫生的職稱根據年限和考試，全國統一，沒法暗箱操作，這樣大家競爭的對象是國家，而民營醫院的資源很顯然有很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