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夢中歡》(9)(3 / 3)

雖然此刻光線昏暗,但公孫景仍然看到了穆之還帶著一絲血漬的微腫唇瓣,他的麵色微微一變,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已派人通知軒轅,今日大家都受了驚嚇,司玉兄又受了傷,不如到我府上歇息一夜。”過了會兒,公孫景提議道。

在場的都沒有異議,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公孫家。

穆之一路都圍在司玉身邊,關切的眼神擋也擋不住。

公孫景多次將目光落到穆之身上,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司玉兄,你受了傷,我讓侍女先帶你去房間休息,大夫馬上就到。”到了公孫府,公孫景率先對司玉說道。

“有勞公孫兄,不過我無需大夫診斷,自己療傷便可。”司玉微微頷首。

“那你快去療傷吧。”穆之連忙道。

司玉聽了,眉眼漾出一抹溫柔,道:“隻是小傷,無需擔心。”

穆之有些不自在地轉開了視線,沒再說話。

司玉也不再多說,跟著侍女往裏走去。

公孫景將剩下的人一一安排妥當,最後將穆之親自送回廂房。

“這裏很安全,荀二也已經設了結界,所以你大可安心休息。”公孫景站在門口,對穆之說道。

穆之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這個晚上過得可真是驚心動魄,看來她還是呆在軒轅山莊安全,畢竟自爹娘過世後,荀二和軒轅宸一起加固了軒轅山莊的結界,哪怕是鷹弑,也無法闖入。

想起這個,穆之又一次刷新了對荀二的認知,本以為上次荀二破了鷹弑的結界純屬誤打誤撞,沒想到這貨還真是個中高手,這還得歸功荀家二老。

據說荀氏一族一直都是精通結界的高手,當年人族各地的結界均是荀氏助軒轅氏布下的。

而如今,荀氏隻有荀二一個傳人,荀二雖然癡迷花草和美人,但好在從小就被荀家二老逼著繼承了家族絕學。

“穆之。”穆之正要回房,公孫景突然開口喚住她。

穆之轉身,見公孫景的臉色微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納悶道:“怎麼了?”

“你……”公孫景在心裏掙紮了半天,最終還是問出了口,“你是不是心儀司玉兄?”

穆之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司玉會問她這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自然是心儀司玉的,可他們之間,隔著洛雲煙和大長老兩條人命,就算她心儀他,又能如何呢?

“你若是喜歡他,喜歡到非他不嫁,我便把婚書還給你,你的婚嫁,可自己做主;可你若不是非他不可,那你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有機會帶上婚書,去你家提親。”公孫景一氣嗬成地說完,然後道:“你先別急著回答我!終身大事,你好好考慮考慮!”

公孫景說完後,就一溜煙兒地跑了。

剛跑出院子,公孫景就看到荀二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對著他。

“怎麼?”公孫景有些不自在地問了聲。

荀二一把攬住公孫景的肩膀,在他耳邊咬牙道:“公孫啊公孫,你怎麼就這麼蠢呢?有婚書的人是你,你才是她名正言順的未來夫婿,你要是喜歡她,直接跟軒轅商量婚事不就行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

公孫景聽了不由皺眉,“男子漢大丈夫,怎可強人所難?做奪人所愛之事!”

荀二聽了,不由往公孫景的頭上拍了一掌,痛心疾首地罵道:“強什麼難?奪什麼愛?司玉才是那個奪人所愛之人!”

“別說了。”公孫景打斷了荀二的話,“這是我和穆之的事,不管怎樣,我都尊重她的決定。”

“你……”荀二氣得想要揍公孫景一頓,可鑒於他揍不過,隻能作罷,他作勢踹了公孫景的背影一腳,嚷嚷道:“娶不到妻別找我哭!”

見公孫景頭也不回地走了,荀二站在原地想了會兒,轉身走進了穆之的小院,敲響了穆之的房門。

穆之正在糾結公孫景的問題,一開門,就見荀二笑得一臉奸詐地站在門口,問道:“公孫的生辰賀禮呢?”

穆之這才發現自己把公孫景的生辰給忘了,她一拍腦袋,懊惱道:“我買了個花燈,但掉在半路了,怎麼辦?”

“送什麼花燈呀?”荀二轉了轉眼珠子,道:“公孫最愛玉器了,不如送他一個玉佩。”

“玉佩?”穆之眨了眨眼,“可我沒有啊。”

“我有啊!”荀二連忙道:“我就知道你選不到合適的禮物,所以早就給你備了!”

荀二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精雕細琢的圓形玉佩,玉佩呈翠綠色,晶瑩剔透,用同心結串著,看起來價值不菲。

荀二遞到穆之手上的時候,心裏不由一陣肉疼,這可是他前些日子剛淘到的一塊好玉,本來準備送給自己最喜愛的美人、博她一笑的,沒想到便宜了公孫景。

哼,他日要是他倆的事成了,他非得找公孫景敲詐一頓!

穆之一臉疑惑地看向荀二,“你為何要幫我準備?”

荀二抬了抬下巴,強詞奪理,“自然是為了公孫,總不能因你一人沒送賀禮,破壞了他的心情吧?”

穆之聳了聳肩,借花獻佛,不收白不收!

“我的賀禮已經給了,你趕緊去吧!”荀二擺了擺手,催促穆之過去。

(5)

穆之拿著玉佩無奈地走了出去,她的腦海裏還回蕩著公孫景跟她說的話,心情很是糾結,她從未將她和公孫景的那一紙婚約放在心上,從不曾去正視過這個所謂的婚約,可現在,她不得不正視它了。

穆之一邊走,一邊想著該怎麼對公孫景說,一道聲音突然叫住了她:“穆之。”

穆之猛地回頭,這才發現自己路過了司玉的小院,隻見他正巧打開門,看到她的時候顯然也有些驚訝。

穆之下意識地晃了晃手裏的玉佩,道:“今日是公孫的生辰,我去給他送賀禮。”

司玉的目光落到玉佩上,眸色不由微微一暗。

他朝穆之走近一步,神色有些不明,隻聽他緩緩問道:“你生在東曜,難道不知送玉佩意味著什麼嗎?”

穆之被問住了,她納悶地抬起頭,“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對他有意。”

“……我沒有!”穆之條件反射地抬頭辯駁。

其實這怪不得穆之,她從小在神宮長大,基本跟出家人一般清心寡欲,雖然她也會貪玩跑出來,但基本都是因為受不了天天吃素的日子,出來開個葷。

這等男女之間心照不宣的曖昧之事,她不知道也實屬正常。

司玉的唇角似是漾出了一抹笑意,他伸手接過穆之手中的玉佩,“看來這玉佩,隻能送我了。”

“……”穆之呆呆地看著司玉,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司玉,我殺了大長老。”

“我知道。”

“我不準備為此道歉,亦不打算征求你的原諒。”穆之認真地看著司玉,她的心中自有她的愛恨,亦有她的原則。

“我知道。”

“那你就應該知道我們之間……”見司玉的語氣始終平靜,仿佛不以為意,穆之不由急了,提高了音量。

“穆之。”司玉打斷她,雙手握住她的肩膀,道:“大長老意圖殺你,意外殺了你娘,是他的錯,也是我的責任;你殺他,是為母報仇,理所應當,所以,錯的不是你,你無需道歉,亦無需內疚,你隻是做了你身為人女,應做的事。”

穆之的鼻子微微發酸,她從未想過會從司玉口裏聽到這一番話。

這段時日,她用練功麻痹自己,除了麻痹自己對司玉的思念,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想到那一幕。

她不想想到洛雲煙為她而死,也不想想到她親手殺了大長老。

她這一生不算有多善良,但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更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的手上會染上別人的鮮血。

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的痛苦,午夜夢回時,她也會被那一日的畫麵驚醒。

她總是告訴自己,她沒有錯,可卻仍然會有揮之不去的陰影。

可是此刻,司玉說她沒錯,隻是做了身為人女應做的事。

她眼中的淚終於滾落下來。

她捂住臉,哽咽道:“司玉,我好怕……你說我會不會下地獄?”

“不要怕,即便你下了地獄,也有我陪著你。”司玉將穆之擁進懷裏,輕聲道。

“我都死了,你怎麼陪?”司玉的溫度傳到她的身上,連帶著也溫暖了她的心。

“你死,我死。”司玉的聲音在她耳邊清晰地響了起來,簡單的四個字,卻擲地有聲,猶如誓言。

穆之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司玉,卻見他的眼中是滿滿的認真,她的眼眶又紅了,“可是我殺了大長老,你的族人不會同意……”

“穆之,”司玉打斷穆之的話,捧住她的臉,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們之間的未來,不由別人決定。”

穆之抿了抿唇,臉上仍有猶疑。

“穆之,相信我,我會安排好一切,你隻要好好呆在家裏,等我來迎娶你。”司玉繼續道,他的聲音沉穩有力,讓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

穆之的一顆心突然便如春天到來一般,萬物皆複蘇,她以為已經失去的未來,被他重新安放在她的眼前。

失而複得的驚喜,大約便是如此了。

過了會兒,穆之指了指司玉手中的玉佩,為難道:“可是這個我不能送給你。”

“……”司玉的表情明顯一僵。

“這是荀二幫我準備的,我得還給他。”穆之撓了撓頭,解釋道。

這個荀二!一定是故意的!

穆之迅速地轉身,直奔荀二的房間,此時的荀二剛躺上床,正得意於自己的機智,房門已經被一腳踹開。

緊接著,一枚玉佩直接扔到了他的臉上。

荀二痛得悶哼一聲,一抬頭發現是穆之,不由心虛了些,但他決定先下手為強,於是問道:“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我的房間你是不可以隨便進來的!”

穆之走上前就往荀二頭上拍了一掌,“那你知不知道,玉佩也是不能隨便亂送的?”

荀二轉了轉眼珠子,“這哪叫亂送啊?你跟公孫本就有婚約,送玉佩天經地義。”

穆之隻瞪了他一眼,轉頭就走了。

公孫景的生辰賀禮算是徹底泡湯了,穆之本想直接去與公孫景說明自己的決定,一想自己不送他賀禮也就罷了,總不能在他生辰當日對他插上一刀,便回了房。

穆之前腳剛進房,金圓圓後腳就跟了上來,隻見她一臉奸笑,雙手放到穆之肩膀上,作深情狀,“你死,我死!”

穆之:“……”

金圓圓麵不改色,繼續深情道:“你隻要好好呆在家裏,等我來迎娶你。”

“……你們第二寨的人是不是都有聽牆角的毛病?”穆之有些無力。

當日張大嬸偷看她和司玉親嘴並大肆宣揚的事,她至今還記憶尤深!

金圓圓嘿嘿一笑,朝她擠眉弄眼了一番,“我這是關心你啊。”

穆之瞥了她一眼,“我還沒問你和沈陌的事呢!”

金圓圓一聽,立馬蔫了,她有氣無力地躺到穆之的床上,道:“別提了。”

不等穆之開口,就聽金圓圓繼續道:“你說以前,我是沈陌的主子,我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可現在,我總覺得沈陌像我的主子,他一個眼風掃過來,我都想哆嗦。”

“你什麼時候成過沈陌的主子?不都是他想做什麼,你就讓他做什麼嗎?”穆之爬上床,幽幽地道,“除了你把他搶回山寨這件事沒有遵循他的意願,你說說看哪一件事你不是對他千依百順?”

沈陌想當大夫,金圓圓立刻給他建了個醫廬;他需要草藥,金圓圓二話不說發動全寨人去幫他采;飯菜不合他口味,金圓圓連夜把酒樓的招牌廚子劫到了山寨……

這哪裏像是搶回來的壓寨相公,分明就是活祖宗!

也不知金圓圓哪裏來的錯覺,竟覺得她是沈陌的主子?

金圓圓被穆之一噎,臉微微紅了,“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了?”穆之斜了金圓圓一眼。

金圓圓琢磨了半晌,有些困難地打了個比方:“就是覺得以前他有點像……羊,但現在,像一頭狼。”

金圓圓的比方說到了穆之的心坎上,她心念一動,問道:“你能不能仔細跟我說說,沈陌背上的鱗片長什麼樣?摸起來硬嗎?”

“這我哪知道?”金圓圓脫口而出。

“你跟他可都裸裎相對了,你會不知道?”穆之瞪了瞪眼。

金圓圓無辜地眨了眨眼,“我光顧著看他的臉了,哪裏會注意他的背?”

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