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他掀起嘴角,自嘲一笑,“我能去的地方大概隻會是煉獄。”
往後的兩年瑾都未見過他,她不知自己母後究竟讓蘇寒櫻把藥下在了哪裏,總之,未過多久她的身體又恢複成從前那般。
隻是,心再也回不去了。
此後楚國多了個稀泥巴般扶不上牆的的公子,瑾。
她招花惹草,成日除了惹禍什麼也不做。
日子飛快過去,兩年時光眨眼就過完,她再度見到影時,是在一個涼爽的仲夏夜,那夜他穿著一襲白衣,恭恭敬敬伏跪在蘇寒櫻腳下,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冽清冷,“影已殺死林夕,奪到景毓圖。”
蘇寒櫻接過他雙手奉上的景毓圖,像是對他的表現滿意至極,連連稱讚,“倒是沒丟我浮生島的臉。”
後麵的話瑾仍未聽下去,她隻知,自那以後蘇寒櫻便突然消失,影再也不是以黑鬥篷裹身的狀態出現在自己麵前,他可以扮成很多人,上至七老八旬的老嫗下至七八歲的稚童,可無論他如何去變,她都能輕易將他認出。
記憶中的影仿佛是這樣,又好像和從前有什麼不一樣,瑾靜靜地托腮思考著,腦海中的小小少年與現在呈現在自己麵前的他重疊在一起。
而後,她終於明白了,她之所以會覺得影與從前有所不同,正是因為從前的他毫無生機,而今的他雖依舊不苟言笑,像塊冰冷的玄冰一樣,她卻仍能感受到他塵封在玄冰之下的勃勃生機。
於是她不禁開始想,有朝一日那些生機完全破冰而出,該是一副怎樣的畫麵,奈何……她大抵永遠也看不到罷。
直至那個名喚葉蔓的少女出現,她才明白,影並非天生冷淡,隻是對她熱不起來罷了。
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從前犯病頂多咳個半碗血,而今她咳血咳到手腳發軟,頭暈眼花,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將失去。
那時,她不過十八歲,新任聖主荼羅上位才兩年的時間。
影替代她的時間越來越多,直至後來,她甚至都病到再也下不了床……
她記不清母後究竟有多久沒看她了,卻清楚地記得,影再度出現是在她二十歲生辰那天。
那日他端來一碗長壽麵,麵上臥了個煎得兩麵金黃的蛋,清澈的湯上浮著一把細碎的蔥花。
他低垂著眉眼,聲線冷如寒冰碾玉,“吃了這碗麵好上路。”
瑾又豈會不知他所說的上路是什麼,可她不想就這般無緣無故地消逝,強撐起精神問了句,“本宮母後可還在人世間?”
他的回複很簡潔,隻有短短兩個字,“不在。”
她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如若本宮告訴你,本宮乃是女兒身,可還能活命?”
他神色不變,“隻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瑾終於笑出聲,“本宮還想知道,母後走前可有後悔?後悔把本宮變成這副模樣?”
他沉吟片刻,方才道:“她最後悔的大概是當年將我帶了回來。”
又是許久的沉寂,瑾終於再度出聲,“本宮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你能不能喂本宮吃完這碗麵?就當……就當圓了本宮一個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