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太太縛子跪門(1 / 2)

賀氏到駱宏勳書房,宏勳一見,忙站起身來問道:“賢嫂來此何幹?”賀氏滿麵堆笑道:“叔叔,不同你哥哥赴王府會飲,怎麼在此看書?”駱宏勳道:“嫂嫂,不想昨日過飲,有些傷酒,身子不快。大哥自赴王府,愚小叔未去。”賀氏道:“原來叔叔傷酒,奴尚不知,實有失候之罪!奴若早知,當命廚下煎個解酒湯來,與叔叔解個酒也好。”駱宏勳道:“多謝嫂嫂美意,解酒湯已經用過了。”賀氏走到桌邊,將駱宏勳所看之書拿在手中一看,見是文薑因求親未諧,因而成病,即與其兄通奸之事,看了一遍,說道:“叔叔,常言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言真不誣也,觀此一回,雖是兄妹滅倫,實因不早為婚嫁之故,其父亦難逃其責也。”駱宏勳見賀氏戀戀不回,口評是非,祇得點頭應“是”,說道:“嫂嫂請回,恐有客至。”賀氏以袖掩口帶笑道:“叔叔今雖在舍二載,奴家總未深談,今值無人之際,欲領教益,怎麼催我速回?是見外也。叔叔年交二十一歲,因何不早完婚事?”駱宏勳道:“愚小叔隨父赴任時,其年十二,不當完娶,及成立之後,定興到揚州相隔三千裏之遙,又因路遠而不能完娶,故今隻身獨自也。”賀氏又道:“日間談文論武,會友交朋,庶幾乎可;到得夜間,枕寒裯冷,孤影獨眠,到底有些寂寞。敢問叔叔:夜間光景何如?”駱宏勳見賀氏如此問他,心懷不善,怒目正色道:“古禮叔嫂不通問,今人皆不能也。即言語問答皆正事耳!此亦嫂嫂宜問者乎?我駱宏勳生性耿直,非邪言能搖。請嫂嫂速回,以廉恥為重!”那賀氏原無心相戲,不過奉兄之命,使離間之計耳。被駱宏勳正言責他一番,不覺滿麵通紅,帶悶而走。自言道:“我倒好意問他,他反說我胡言,真無情無義,不識輕重之徒!”竟自回房去了。駱宏勳坐在書房,心中比先前更加十分不快,自忖道:“待世兄回來,若將此事告知,有失世兄體麵;若不告之,賀氏既有邪心,倘再纏擾,如何是好?”思想一會道:“有了,再遲一二日,看是如何光景,那時擇日盤柩回南為上。”

且不言駱宏勳在書房納悶,且言任正千又在王府會飲,又吃到二更時候,任正千又大醉,亦不能再多飲,即告別上轎而回。及至家內,先到書房去會駱宏勳,說道:“賢弟,心中這會何如?”駱宏勳道:“多謝大哥!小弟比先稍好。”任正千又說:“王倫吃酒甚是殷勤,極其恭敬。”敘談一會,駱宏勳道:“天色已晚,請大哥回房安歇,弟還稍坐一刻。”任正千酒已十分,同駱宏勳說道:“愚兄醉了,得罪賢弟,先去睡了。”家人掌燭進內,入了自家的臥房,見賀氏和衣而睡,麵有懮容,任正千問道:“娘子,今日因何不樂?”賀氏故意做出嬌態,長歎一聲,說道:“你今日又醉了,不便告訴,待你酒醒再言。”任正千焦躁道:“我雖酒醉,心中明白,有話就講,那裏等得明日!”賀氏道:“咳!我知你性躁,若對你說,那裏容納得住?恐你酒後力怯,難與那人對手。”任正千聞了這些言語,心中更覺焦躁,即大叫道:“有話便說,那裏有這些窮話!”賀氏道:“今日你往王家去後,奴因駱叔叔傷酒,我親至書房問候。誰知他是人麵獸心,見無人在,彼竟以戲言調我。我說道:‘我與你有叔嫂之稱,豈可胡言!’那畜生他說他存心已久,不然早已回揚,豈肯在此鰥居二載,今日害酒亦推辭耳!就要上前拉扯,被我大聲吆喝,伊恐家人聽見,故未敢動,妾身方免其辱。”

任正千聽了這些言語,正是:镔鐵臉上生殺氣,豹虎目中冒火星。大罵道:“好匹夫!我感你師尊授業之恩,款留於此,以報萬一。不料你這個匹夫,外君子而內小人,如此欺人,我必不與這匹夫共立!”即將帳竿上掛的寶劍伸手拔出,邁步直奔書房而來。到了書房,大喝道:“匹夫!如何欺我!”將寶劍望駱宏勳砍來。駱宏勳看勢頭不好,側身躲過,說道:“世兄所為何來?”任正千道:“匹夫!自做之事,假做不知,還敢問人乎?”舉手又是一劍,駱宏勳又閃過。想道:“此必賀氏誣我也。世兄醉後不辨真偽,故氣忿來鬥我,如何說得分明?暫且躲避,待世兄酒醒再講便了。”任正千又是一劍,駱宏勳又側身躲過,趁空跑出門外。書房東首有一小夾巷,駱宏勳將身躲避其中。又想:“此地甚窄,世兄有酒之人,倘尋至此間,持劍砍來,叫我無處躲閃。隔壁是間茶房,幸喜不甚高大。”雙足一縱,縱上茶房隱避。看官,任正千乃酒後之人,手遲腳慢,頭重體軟,漏空頗多。不然一連三劍,駱宏勳空手赤拳,那裏躲得這般容易!駱宏勳避在夾巷,並縱上茶房之上,任正千竟沒有看見,祇說他躲在客廳,仗劍趕上客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