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殺奸西門雙掛頭(2 / 2)

今背上馱著一個支一身軀大的漢子,又兼禁牢牆頭高大,如何能上得去?花老正在急躁,抬頭一看,那邊牆根倚著一扇破門。走向前來,用手拿過,倚在那獄神堂牆邊,用盡平生之力,將腳在門上一點,方縱上獄神堂的屋上,履險直奔西門而來。

到了城牆之上,花老遍身是汗,遍體生津,把任正千放下,任正千咬牙切齒也不敢作聲,花老在一旁喘息。此時,聽得已交四鼓三點,將交五鼓,花老向任正千耳邊低聲說道:“任大爺在此少歇,待老拙至王倫家將奸夫淫婦結果性命,代你報仇雪恨何如?”任正千道:“好是甚好,祇是晚生在此,倘禁役知覺,追趕前來,晚生又不能動移,豈不又被捉住?”花老道:“我已籌計明白,你我出禁牢之時正在四鼓,到得五鼓,不聞鑼鳴,內中禁卒並守宿人等,方纔起身催更。及見更夫被殺,又不知那一號走了犯人,再用燈火各號查點,追查至老號,方知是你走脫。再赴宅門,通稟官府,吹號齊人,四下奔找,大約做完套數,將近要到發白時候。任大爺在此放心,我去去就來。”說罷,仍縱到房上去了。

王倫家離西門不遠,花老乃是熟的,不多一時進了王倫家內。前後走了共十一進房子,但不知王倫同賀氏宿於何處。自悔道:“我恁大年紀,做事魯莽,倒不在行,不該在任大爺麵前許他殺奸。此刻知他在那塊?今若空手回去,反被任正千笑話。”遂下得房頂,挨房細聽。聽至中院,廂房以內有二人言語,正是一男一女聲音。男的道:“我還要玩玩。”女的道:“你先已鬧過半夜,一覺尚未睡醒,又來鬧人!”男的說:“我因你不知擔了多少驚,受了多少怕,方纔得弄到一塊。若不盡興,豈肯饒你!”女的說:“你莫說大話嚇我,我也不怕!”那花老聽得,說道:“此必王倫、賀氏無疑矣!”懷中取出蓮花筒,將香點著,從窗眼透進煙去,祇聽得一個噴嚏,那男的就不響了。女的說:“你可醒啊!好本事那裏去了?”又聽得一個噴嚏,女的也無言語了。花老想道:“若是從門內而入,恐驚別房之人。”拔出順刀,將窗花削去幾個眼,伸手把腰閂拔出,把窗推開,上得窗台,用手將鏡架先提在一邊,走近床邊取火一照,看見男女上下附合一處。用順刀一切,二頭齊下,血水控了控,男女頭發結為一處,提在手中,邁步出房,仍從房上回來。至任正千麵前道聲:“恭喜,恭喜!任大爺,代你伸過冤了!”把刀放下,把兩個人頭往地下一丟。任正千道:“多謝老師費心!再借火悶一照,看看這奸夫淫婦。”花老從懷中取出了火悶一照,任正千道聲:“錯了,這不是奸夫淫婦之首。”花老聽說不是,又用火悶一照,自家細細一看,並不是王、賀二人,是真的殺錯了。花老遂將他二人在房淫樂之聲,又告訴一遍,“我竟未細看,連忙割了頭來。此時已交五鼓,我若回去再去殺他二人,恐天明有礙。我們暫且回去,饒他一死。但這兩個人頭丟在此處,天明就要連累下邊附近之人。人家含冤受屈,必要咒罵。置於何處,方不連累於人?”抬頭四處一看,見西門城樓正高,且是官地:“我將此人頭掛在獸頭鐵須上,則無害於別人了!”即忙提頭走到城樓邊,將腳一縱,一手扳住獸頭,一手向那鐵須上拴掛。

且說城門下邊一個人家,販賣青菜為生。聽得天交五鼓,不久就開城門,連忙起來,弄點東西吃了,好出城赴菜園販菜,來城裏趕早市。在天井中小便,仰頭看看天陰天晴,一見城樓獸頭上吊著個人,尚在那裏動,大叫一聲,說:“不好了!城門樓上有人上吊了!”左鄰右舍也有睡著的,也有醒著的,聞此一聲,各各起身開門瞧看。花老聽得有人喊叫,連忙將頭掛了,跳下來走到任正千麵前,道聲:“不好了!人已驚著,我們快走要緊!”聽得那城門上一片喊聲,嚷道:“好可怪!方纔一個長大人吊在那裏,如今怎祇有兩個人頭葫蘆在那裏飄蕩?我們上去看看!”眾人齊聲道:“使得,使得!”皆邁步上城而來。及至城牆上,離城樓不甚高遠,看得親切,大叫道:“不好了!竟是兩個血淋淋的人頭!”門兵鄉保俱在,見天已發白,忙跑至縣前稟報。及至衙門,祇聽得吹號、鳴鑼,頭役點齊人夫,不知為何。問其所以,說:“禁牢內昨夜四更殺死兩個更夫,並劫去大盜任正千,已分付不開四門,齊人捉拿劫獄人犯。”門兵鄉保又將西門現掛兩個人頭在上,稟報孫老爺。孫老爺聞此言,道:“這又不知所殺何人?速速捉拿,遲恐逃走。”於是滿城哄動,無處不搜,無處不找。正是:殺人英雄早走去,捕捉人後瞎找尋。畢竟不知城門開不開?花振芳同任正千從何處逃走?未知性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