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和宋子恒依次坐在下首。
不多時,鑼鼓聲漸漸傳進來,伴隨著“新娘子來啦”的叫聲,熱鬧漸漸逼近了,滿屋子的人伸長脖子看過去,遠遠瞧著新郎簽了新娘過來,喜婆扶著蓋了蓋頭的小綠,喜氣洋洋的道:“新娘子注意腳下,跨火盆啦,日子紅紅火火。”
趴在宋子恒懷裏的宋良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
跨火盆踩碎瓦後便是拜堂了,拜完堂後是鬧洞房,府裏大半下人去湊熱鬧了,蘇婉倒也想去,結果被宋子恒拉住了,夫妻倆回了屋,宋子恒摸了摸蘇婉的眼角:“大喜的日子,這是怎麼了?”
蘇婉還沒反應過來,抱著宋良辰的劉媽已經笑了:“回老爺,送親時哭嫁,想是夫人也沒忍住哭了,不過這是習俗,女方送嫁都要哭的,倒不是大事。”劉媽心裏想的是老爺眼睛可真尖,夫人統共也就掉那麼點淚,眼睛都沒怎麼紅,老爺竟然一眼就瞧出來。
宋良辰點著小腦袋告狀:“娘哭了,我叫她別哭,她還要哭。”
蘇婉看了他一眼。
劉媽瞧出她的窘迫,笑著解圍道:“不過小少爺今日真真兒乖巧,守在夫人身旁護著夫人的肚子,孝順著呢!”
宋良辰挺了挺小胸脯,得意道:“爹說了我是男子漢,要保護娘親的。”
宋子恒溫潤的眼睛看過來,含笑點頭:“今兒表現委實不錯。”
宋良辰高興的挑眉,還想說什麼,門外忽然想起他幾個小夥伴的聲音。
“良辰,你還不出來,咱們要去鬧洞房啦!”
一聽到小夥伴在叫,還不知道鬧洞房是什麼,宋良辰已經泥鰍似的從劉媽懷裏溜下來,道了聲再見,小身板已經靈活的蹦出去了,劉媽一時不察,伸手連其衣角都沒摸到,忙喚了聲:“小少爺……”
看著兒子的小身影一轉眼就消失了,宋子恒不免搖頭失笑,對劉媽道:“無妨,讓他看看熱鬧也好。”
都是府上的下人,宋良辰過去,自然無人敢鬧得太過,劉媽倒還有些不放心,道:“人多手雜,不然還是老奴過去瞧著小少爺吧?”
宋子恒自然應允:“劉媽自來妥善,我是萬般放心的。”
“那老奴先退下了。”劉媽也不多言,直接出了門,將房門關好,這才腳步匆忙的追上小家夥的步子,瞧著幾個小豆丁比賽似的跑過長廊,劉媽跟在後頭擔心的道:“小少爺你慢些……”
蘇婉不由失笑:“劉媽對良辰,倒比咱們還上心些。”
宋子恒卻仍舊摸著蘇婉的眼角,眼神怔忡,蘇婉不由推了推他:“相公在想什麼?”
宋子恒回神,笑道:“不曾見過娘子哭過,竟想不出來是什麼樣兒。”
蘇婉挑眉:“相公想我哭一次給你看嗎?”
宋子恒卻搖著頭將她擁進懷裏:“我可舍不得,娘子還是永遠也別哭的好,即便是為我也好。”
蘇婉靠在他胸前,低低的嗯了一聲,好半響才道:“隻是有些感慨罷了,上一回婚禮,正巧是咱們的呢。”
宋子恒好似來了興致,摟著蘇婉在榻上坐下,笑眯眯的問:“那時娘子可曾哭了?”
蘇婉搖了搖頭,那個時候嫁的人又不是她,怎麼知道哭沒哭。
宋子恒卻摟著她漸漸笑了:“娘子日後也不許再哭。”
“辦不到。”蘇婉瞟了眼自己還沒顯懷的肚子,“除非換你來生。”
宋子恒也想起蘇婉生宋良辰時的架勢,比起她懷孕時把人折騰的死去活來,顯然還是她生產當日更恐怖一些,折騰讓宋子恒心有餘悸,可是一提到生產,他到現在都還是後怕的,都說頭胎艱難些,日後就好了,可他娘子自來嬌氣,最不耐疼,哪能因為有了經驗就不疼的?
思及此,宋子恒不由歎了口氣:“我倒真恨不得以身替之。”
蘇婉勾了勾唇,卻又強行將唇角拉下來,哼聲道:“花言巧語,好聽的話誰不會說。”
“這胎要是個閨女,咱們以後就不再生了。”
“萬一又是個小子呢?”
宋子恒摸著蘇婉的肚子,笑容溫柔:“不會,在娘胎裏都這麼乖,定是個閨女,知道疼娘親的小棉襖。”
蘇婉自個兒也想生女兒,自然萬分認同宋子恒的話,笑著點了頭。
萬萬沒想到,孩子果然不能多誇,還沒等到新婚的小綠三朝回門,蘇婉肚子裏乖巧的小棉襖開始鬧脾氣了。
眼見著蘇婉再次將喝進肚裏的小半碗粥吐個幹淨,一向淡定的劉媽都急得在旁邊跺腳:“這都中午了,夫人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這可如何是好?”
彩霞在一旁問:“劉媽,可要叫灶房再做些吃食過來?”
“別。”蘇婉吐得脫力,低頭抿了口彩霞遞過來的水,漱幹淨嘴,將漱口水吐在盆裏,這才感覺活過來了,連忙擺手道:“我現在聽到吃的就反胃。”
彩霞也擔心:“可夫人今兒粒米未進,總不能光喝茶水罷?”
一群人正左右為難間,蘇老爹一踏進院子,問了聲府上情況,聽得家丁說夫人孕吐嚴重,忙問:“婉婉在哪?”
“夫人正在屋裏歇著。”
蘇老爹點頭,立時抬腳就要往主屋走,宋有根忙道:“既然弟妹在屋裏,我就不方便過去了,親家叔,我去西院看看良辰。”平日偶爾聊幾句,都是大廳,人來人往都瞧得見,倒也無事,然而在宋子恒不在的情況下,之於內室宋有根確實需要避嫌。
蘇老爹已顧不上他,忙應了一聲,抬腳便走了,直奔裏屋:“怎地回事,可請了大夫來看?”
“回外老太爺,請大夫看過兩回了,都說是懷孕的反應。”劉媽也有些著急,“可夫人粒米未進,就是熬的白米粥吃進肚裏都要吐出來,這樣下去身子如何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