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心處,自有濠濮間想,然可親人魚鳥;偃臥時,便是羲皇上人,何必秋月涼風。
一軒明月,花影參差,席地便宜小酌;十裏青山,鳥聲斷續,尋春幾度長吟。
入山采藥,臨水捕魚,綠樹陰中鳥道;掃石彈琴,卷簾看鶴,白雲深處人家。
沙村竹色,明月如霜,攜幽人杖藜散步;石屋鬆陰,白雲似雪,對孤鶴掃榻高眠。
焚香看書,人事都盡。隔簾花落,鬆梢月上。鍾聲忽度;推窗仰視,河漢流雲,大勝晝時。非有洗心滌慮得意爻象之表者,不可獨契此語。
紙窗竹屋,夏葛冬裘,飯後黑甜,日中白醉,足矣!
收碣石之宿霧,斂蒼梧之夕雲。八月靈槎,泛寒光而靜去;三山神闕,湛清影以遙連。
空三楚之暮天,樓中曆曆;滿六朝之故地,草際悠悠。
秋水岸移新釣舫,藕花洲拂舊荷裳。心深不滅三年字,病淺難銷寸步香。
趙飛燕歌舞自賞,仙風留於縐裙;韓昭侯顰笑不輕,儉德昭於敝。皆以一物著名,局麵相去甚遠。
翠微僧至,衲衣皆染鬆雲;鬥室殘經,石磬半沉蕉雨。
黃鳥情多,常向夢中呼醉客;白雲意懶,偏來僻處媚幽人。
樂意相關禽對語,生香不斷樹交花,是無彼無此真機;野色更無山隔斷,天光常與水相連,此徹上徹下真境。
美女不尚鉛華,似疏雲之映淡月;禪師不落空寂,若碧沼之吐青蓮。
書者喜談畫,定能以畫法作書;酒人好論茶,定能以茶法飲酒。
詩用方言,豈是采風之子;談鄰俳語,恐貽拂麈之羞。
肥壤植梅花,茂而其韻不古;沃土種竹枝,盛而其質不堅。竹徑鬆籬,盡堪娛目,何非一段清閑;園亭池榭,僅可容身,便是半生受用。
南澗科頭,可任半簾明月;北窗坦腹,還須一榻清風。
披帙橫風榻,邀棋坐雨窗。
洛陽每遇梨花時,人多攜酒樹下,曰:“為梨花洗妝。”
綠染林皋,紅銷溪水。幾聲好鳥斜陽外,一簇春風小院中。
有客到柴門,清尊開江上之月;無人剪蒿徑,孤榻對雨中之山。
恨留山鳥,啼百卉之春紅;愁寄壟雲,鎖四天之暮碧。
澗口有泉常飲鶴,山頭無地不栽花。
雙杵茶煙,具載陸君之灶;半床鬆月,且窺揚子之書。
尋雪後之梅,幾忙騷客;訪霜前之菊,頗愜幽人。
帳中蘇合,全消雀尾之爐;檻外遊絲,半織龍須之席。
瘦竹如幽人,幽花如處女。
晨起推窗,紅雨亂飛,閑花笑也;綠樹有聲,閑鳥啼也;煙嵐滅沒,閑雲度也;藻荇可數,閑池靜也;風細簾青,林空月印,閑庭峭也。山扉晝扃,而剝啄每多閑侶;帖括因人,而幾案每多閑編。繡佛長齋,禪心釋諦,而念多閑想,語多閑詞。閑中滋味,洵足樂也。
鄙吝一消,白雲亦可贈客;渣滓盡化,明月亦來照人。
水流雲在,想子美千載高標;月到風來,憶堯夫一時雅致。何以消天下之清風朗月,酒盞詩筒;何以謝人間之覆雨翻雲,閉門高臥。
雨中連榻,花下飛觴,進艇長波,散發弄月。紫簫玉笛,颯起中流,白露可餐,天河在袖。
午夜箕踞鬆下,依依皎月,時來親人,亦複快然自適。
香宜遠焚,茶宜旋煮,山宜秋登。
中郎賞花雲:“茗賞上也,談賞次也,酒賞下也。茶越而酒內,及一切庸穢凡俗之語,此花神之深惡痛斥者。寧閉口枯坐,勿遭花惱可也。”
賞花有地有時,不得其時而漫然命客,皆為唐突。寒花宜初雪,宜雨霽,宜新月,宜暖房;溫花宜晴日,宜輕寒,宜華堂;暑花宜雨後,宜快風,宜佳木濃陰,宜竹下,宜水閣;涼花宜爽月,宜夕陽,宜空階,宜苔徑,宜古藤石邊。若不論風日,不擇佳地,神氣散緩,了不相屬,比於妓舍酒館中花,何異哉!
雲霞爭變,風雨橫天,終日靜坐,清風灑然。
妙笛至山水佳處,馬上臨風,快作數弄。
心中事,眼中景,意中人。
園花按時開放,因即其佳稱,待之以客:梅花索笑客,桃花銷恨客,杏花倚雲客,水仙淩波客,牡丹酣酒客,芍藥占春客,萱草忘憂客,蓮花禪社客,葵花丹心客,海棠昌州客,桂花青雲客,菊花招隱客,蘭花幽穀客,酴清敘客,臘梅遠寄客。須是身閑,方可稱為主人。
馬蹄入樹鳥夢墜,月色滿橋人影來。
無事當看韻書,有酒當邀韻友。
紅寥灘頭,青林古岸,西風撲麵,風雪打頭,披蓑頂笠,執竿煙水,儼然在米芾《寒江獨釣圖》中。
馮惟一以杯酒自娛,酒酣即彈琵琶,彈罷賦詩,詩成起舞。時人愛其俊逸。
風下鬆而合曲,泉縈石而生文。
秋風解纜,極目蘆葦,白露橫江,情景淒絕。孤雁驚飛,秋色遠近,泊舟臥聽,沽酒呼盧,一切塵事,都付秋水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