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懷著沉重的心情邁出老爹房門,霍止正孤自一人站在空曠的院子裏,靜靜地看著我。他拉我下了山,手勁大得仿佛生怕我中途改了主意。我們從西坡下去,走小路去江邊,那裏雖然要繞一段路,但守在山門外的幾乎沒有,也因此,我就沒能見到那個曾經常常被我們小孩團欺負的和氣看門大爺。
高更牽著馬車在山坡下等著我們,見他家的小世子牽著我下山,看著我的眼神幽暗不定。
我同他上了車,離家遠沒有我想象的那樣複雜,也沒有前世送機時親人的揮淚擁抱。可馬車剛動起來,還未出冬青地界,我眼中就是一陣辛酸,有些想念冬青山上的人了。
小混蛋坐在我對麵閉目養神,我跪在坐塌上,撩著簾子看天色漸亮,攏著一團黛青的冬青山,是莫名愁怨的顏色。
突然,視野裏那光禿禿的山頂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朝著我在的地方晃了晃手中的劍。我衝那道身影揮了揮手,雖然不曉得他能不能看見。
那身影突然消失在山頂,我皺著眉,目光再也不願放過山頂,直到又一座山嶺遮擋住我的視線。
正當我欲將視線從最後的冬青山消失處收回來時,馬車猛然一個急停,我從悵然猶豫中驚醒,那小世子睡的正香,這一下腦袋就磕在了車板上。
車輿外刀劍碰撞之聲僅三兩下後,就是一片寂靜,我湊到小混蛋那處,貼著車板細細聽著,聲音隱隱約約,聽不大清。
那小混蛋鄙夷地斜睨我一眼,撩開簾子將頭探了出去。我心中一緊,正欲將他揪回來,順道進行一下自我防衛意識教訓。就聽到高更的聲音在車外回話道:“無事,隻是……。”
高更的話還未說完,車輿的門簾就被人撩了開來。在霍小世子還沒有看清之前,我就已經飛撲到了來人懷裏,一個勁兒地鑽。
小十一滿頭大汗地緊緊摟著我,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十裏加急使輕功飛來的。
我心頭一澀,卻還是將他猛地一推,狠心對小十一冷言道:“見也見了,十一師兄,你走吧。”
這是我頭回將他稱為十一師兄,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他似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又一把將我小小的身體撈在懷裏,揉著我的腦袋笑道:“我走了,誰陪你一同去大理啊。”
我不自覺一顫,原來他不是看看我就走,而是打算這一年裏都陪在我身邊。眼眶不自覺濕潤了,我帶著哭腔問道:“那,那爹爹知道嗎?”
小十一學著我平常俏皮的模樣,一指豎在唇前,眨著左眼笑道。
“秘密。”
我的淚水再也無法抑製,趴在小十一肩頭嚎啕大哭。
小十一的懷中總是那麼溫暖,似是有種娘親的溫柔氣息,在他麵前,強行加在我身上的哪些重擔和防禦,都會土崩瓦解。真想一輩子沉溺在這種溫暖之中。
就這樣,向來不負我期望的十一師兄加入了我們的車隊。
我本以為這一路上終於不用隻能同這個高傲的小世子交流,偏生那個脾氣臭臭的小混蛋又將他那一套主仆之理搬了出來,到了驛站就不讓我家小十一坐馬車。我正要於他爭辯,好脾氣的小十一卻攔住了我,笑了笑出了馬車,在驛站那銀兩換了匹馬騎。
即使如此,也無法阻止我同小十一交流。
在馬車趕向還江下遊的前兩天裏,我幾乎是天天保持著跪在坐塌前撩著車簾的姿勢,同我家小十一聊得甚歡,一旦沒有話題了,善解人意的小十一就會問“等會兒想吃些什麼啊?”這饞蟲一勾,我的話又止不住傾斜而下。
一路上,故意無事背後那道充滿不甘的視線。
然而這位小屁孩也是個耐不住性子的,在小十三趕去為我們幾人買午飯之時,他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包袱,不管我生氣的表情,將包袱悠然的拋來拋去。我上前去奪,奈何這小孩的確在武功上有些造詣,在他獨自拉我下山打開法陣時我就發現了。
他手一揮,那包袱就掛在了馬車頂,任我怎麼蹦達都夠不到。我氣得牙癢癢,看著他那副參觀動物園的臭臉,恨不得回到前世找回那一米七的高挑身材將這個惡劣的小屁孩踩在腳下碾壓。
然而並不能。
現今,這小屁孩一臉興味的看著我在坐塌兩側蹦來蹦去,我惱怒地吼他給我取下來。
他隻優然一擺手道:“想讓我幫你取回包袱,可以。每日抽三個時辰陪本小爺解悶就可。”
“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