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宋易邊來看望我後,我心中就好像有什麼事兒懸而未決,卻始終想不起來。
身邊又是一個暗色影子閃來,我猛然一個抬頭,就見燊在我身旁接過擀麵杖問道:“累了就去歇息一陣,吳姑娘,看你最近幹活,不是拚得天天窩在廚房,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瞧瞧,麵片子都被你擠出個豁,咋這麼心不在焉。”
我歉意微笑,“這不是近來燥熱,睡不好嘛。”
“老早聽你們南方蚊蟲甚多,這還沒到三伏的日子,體製就這麼招蚊子了。”燊停下手上的活,將擀麵的白手在圍裙上拍了拍,鑽到後櫃翻騰著什麼,我好奇地探頭過去,就見燊雙手捧著一堆幹花,“這可是聖上賞賜給七爺的驅蚊幹花,叫什麼千裏香,吳姑娘若是太過招蚊子,拿去放在身上也好。”
我笑著道謝,接過那幹花後,心中卻是一陣虛,自己的謊話卻遭到人家真心對待,良心隱隱有些不待啊。
夜裏,剛從朝中歸來的南宮越叫了夜宵,我照例將燊做好的清湯小麵給南宮越端去。門是開著的,我便跨了進去,南宮越正褪了外袍,從腦袋頂上取下烏紗小冠,恢複了一身純淨透亮的白,真個人都清爽了不少,好似一身凝重都隨著朝服卸下。
“七爺,夜宵來了。”
南宮越頭都不扭,玉白手指一指外間的圓桌,話語清冷而簡潔:“放桌上。”
我乖乖將小麵放在離他最近的位置上,擺好筷子,而後便抱著餐盤立在角落。南宮越方坐下,剛拿起筷子就向我望來,清俊的容顏朝我微一皺眉,“可有事?”
我對他嘿嘿一笑,“微顏來陪七爺吃飯。”
他還是板著那幅麵孔,“無事不登三寶殿,小微顏有事直說便是。”
“那我就提了。”我正了正身子,一清嗓子道:“七爺,恕微顏無禮,我想回去了。”
南宮越澄靜的雙眼對著我,應該是讓我繼續講下去的意思吧。
“此次出行並未告知家父,因微顏大師兄的病症實在凶險,家父定不會讓我去尋藥。與您曾有交之人,宋易邊宋世子手中有解我大師兄病症的藥物,微顏必須請求他為我大師兄解去病痛折磨,忘七爺見諒,放我回家。”
我出了一手冷汗,南宮越的雙眸自我開口就從來沒有離開過,直到我說完,半晌,才問道:“生的何病?”
我斟酌了下,謹慎道:“癲狂癡症,唯有巨玉所產玉白草才有得救。”
南宮越低垂著眸子,不曉得在想什麼,可還沒過多久,他卻突然應了聲“好。”,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隻聽他繼續道:“你七師兄托付我好生照顧你,外麵時局動蕩,不適合你一個小姑娘外出,你且先在院裏帶著,過幾****抽空去一趟鹽城,你大師兄的時莫要擔心了,我自然會治好。”
南宮越竟然能治好大師兄的狂犬病!我激動地兩爪子抱住他手臂連連道謝,他緊緊盯著我的兩隻爪子,眉毛都擰到了一起,一臉不甘願,我卻笑得更開心了。
從沒想過南宮越竟然如此樂善好施助人為樂,應下這件事後,果真不久便啟程去了鹽城。那****同燊在院子門口,揮著手帕目送南宮越和那圖撒坐車遠去,可我卻連一點兒燊的擔心都沒有,反而心情卻一時半會兒不能平靜下來。
雖然南宮越的話不能全新,但總是比較靠譜的,他若是真治好了大師兄的病,那就是皆大歡喜,若不巧沒有法子治,我也隻能出院子另尋他法了,比如玉白草。想到這裏,我猛然意識到,南宮越應下這件事,是不是為了留我在七皇子的院子裏,可他為什麼偏要我守在這裏呢?隻是因為七師兄的托付嗎?
老七真是個奇怪的數字,無論是七爺還是七師兄。
南宮越不在的這幾天,我將他院子裏幾乎都轉了個遍,就差沒抬起花盆數數有幾個螞蟻窩了。燊告訴我,南宮越的母妃是個十分美麗明豔的女子,暖得好似初生朝陽,她的哀歎一個接一個,總是重複著一句“隻可惜,太早就扔下了七爺,不然,也不會早就七爺這麼孤僻要強的性子。”
南宮越要強?怎麼看不出來。
燊說南宮越的母妃最喜歡跳的就是雙蝶奔月舞,一身素紗,清淡之資,豔絕天下。她最喜歡的便是當今聖上首次賞給她的進貢蝴蝶蘭種子,她去世後,南宮越便親手植下了一院的蝴蝶蘭,沒到盛開之際,院子裏隻見花蝶紛飛,不見佳人倩影。
這倒讓我突然升了興趣,自西邊開始,一間間地數著南宮越到底栽了多少盆這麼嬌弱的花朵。可這數還沒破兩位,一人便如幽靈般突然立在蹲著的我麵前。
即使日頭正盛,逆著陽光,我還是能想象出那人麵上勾起的完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