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咫尺遙相望(1 / 1)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白霧院的,但好像走了十分長的一段路,人群匆匆從我身旁走過,有人撞翻了我懷中的包子,我將它們撿起來,那個撞我的人好像問了我一句什麼,對了,他當時也在幫我撿,應該是問我有沒有事吧……

那圖撒突然蹦到我麵前,皺著眉頭像是在抱怨著什麼,傳到我耳朵裏卻是一陣模糊,我繞開他高大的身影,眼前一片濃烈血色,太陽墜入地平線的地方燃起一片火燒雲,不知不覺間,時日已近黃昏啊。

一陣涼風襲來,我攏了攏衣襟,這才發現手上的包子不知何時都已涼了,那圖撒剛剛應該是要這個把,我一把將手上的東西扔向站在原地神情擔憂的那圖撒,沿著小石子路向南宮越的寢殿走去。

他就在那裏,我已經知道了一切,他再也騙不了我,這次,一定要他將玉白草拿出來!

“南宮越!大師兄的病情已經不能拖了!”我聲嘶力竭地喊叫完,半個肩膀都濕透,淚水從蓋著臉的指縫中流出,從領口灌了進去,冰冰涼涼,卻沒有我此時的心涼。

南宮越站在窗口,舉起的筆好久都沒有放下,墨水緩緩彙聚,打在宣紙上,碎成幾瓣,又化成一片,他始終沒有轉過身來看我,我向他說了那麼多,他依舊熟視無睹,那一身蒼白的身影比雪山還要寒涼。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心裏卻無比肯定,這個人,在能讓他登上權力巔峰的把柄,和我大師兄小如螻蟻的性命麵前,將會如何選擇。

其實,這一切的邏輯在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頭腦裏很難相通,然而我並不是十五歲,某種層麵上……

隻是不想,亦是不願將這種美好的幻境揭穿。若不是屠少敬當頭一棒,恐怕過不了多久,我就將被南宮越給我一手構造出來家的家鄉沉迷,吞噬,我的大師兄,也就會成為南宮越野心的犧牲品。

這麼久以來,我都在逃避,這次,我不想,也不敢了。

大師兄還煉獄中等著我救他出去,七師兄也一定在外麵絞盡腦汁尋找玉白草,我怎麼可能看著最親人受著痛苦,而自己坐視不管呢!

猛然一股清涼的氣息參雜著衣襟上淡淡的龍涎香襲來,南宮越不知何時已放下了筆,蹲在我的麵前,雙目泛著難以見得的愁緒,在他如湖泊般澄澈的瞳孔中攪起一陣波瀾,他冰涼的手指抹去了我臉上的淚珠,歎氣道:“人難免一死。神石重現,必然將降罪與守護神石之人,守護者即死,後人代之。微顏啊……你明知這不是我能扭轉的,這麼傷心,又是何苦……”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向後蹭了一段距離,死死盯著他的雙眼冷冷道:“南宮越,我怎麼沒有看出來,你是這麼一個人!別以為我忘記了,六年前,你將我從露水手中救走,張口問的就是神石羽的下落。嗬,直到剛剛我還在想,為何你會那麼寶貝那塊石頭,原來,是那麼多返祖人的犧牲,才讓你拿道了這塊石頭!”

南宮越滿眼痛色,盯著我的眼神有幾瞬的恍惚,我猛然站起來,指著他大吼道:“你以為你穿個白衣服就幹淨了嗎?我看得真真的,自你領口而下,全是鮮血,全是那些被你們關在皇宮裏那些返祖人的鮮血!這般齷齪的石頭,你是不敢拿在手裏,你是怕有‘髒東西’才塞給我的,南宮越,你心虛,你以為白衣就是高尚聖潔了嗎?我求你救我大師兄,他也是受返祖之痛的人,你救他,就是在洗淨你手上的血,洗淨你的肮髒!”

南宮越淡然地站了起來,雙眼沉寂,卻是沒有一絲溫度,他盯著我憤怒的雙眼,冷冷道:“你夠了,吳微顏,你在我麵前有什麼資格耀武揚威!”

“哈哈!”我仰頭狂笑,當時我想自己一定接近狂暴了,可一想到大師兄,我腦海中就隻有將他恢複成我最初那般美好的大師兄的念頭,頂不頂撞南宮越,有什麼後果,我也顧不得了。

不就是位高權重,貧苦百姓就活該被你們欺壓嗎?

“南宮越,我早就知道,起初你救我就是為了得到我手中的神石,你對我那些假惺惺的好,自己都感受不到別扭嗎?我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了。你說這裏是我的家,哪裏是了,我的家,早就被你毀了!”

南宮越冷不丁問道:“你已經知道了?”

我哪裏還管得著他這句不著邊際的問話,隻顧自己發泄著憤怒,“你那身偽裝的皮我早就看透了!可我確後悔了,因為太惡心,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