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今天中午那個文人,這麼晚,他怎麼到這裏來了。我回頭望了望他身後,便聽他笑著道:“姑娘在找什麼,在下可是獨自前來的。”
“咳咳!”我掩口尷尬一笑,一個衣著打扮讓人第一眼看上去就十分不凡之人,獨自來此,的確奇怪的很。
大顆雨珠子從他昏黃卻被紅燈籠染色的油紙傘便墜落,他笑容溫和,透著暖意,好似雨夜中降落凡塵的白須耶和華,一身暗黃袍子更襯儒雅,人之中年,氣韻依舊如此,也真是世間難得了。
我拍拍袍子,向他福了一福道:“實在抱歉,微顏白日還能說自己是身後院裏人,如今卻已不能邀請您進去了。”
他麵上驚訝,問道:“姑娘出了何時,方便同在下講講嗎?”
我對他又是一笑,現在讓我談這個,能不哭出來就已經算是不錯了,難不成我還要在大燕朝民眾的麵前說他們真龍天子所誕之子的不是?
聰慧如他,沒有繼續問下去,眼神卻看著我身後的院子,若有所思。
這一晚,我很幸運地遇見了這個名叫吳瑝的人,我還是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人竟然是我本家!
這人雖然是我老爹的年紀,和他卻著實能聊得來,大事小情,隻要是我能想到的東西,他多少都能說出來點兒自己的見解,可巧了,讓我一時間還以為他調查過我的興趣,專門來撥撩我的呢。
然而下一秒鍾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當他金屋中的嬌妻扭著聘婷身姿為我倆端來茶水時,看著這兩人舉案齊眉,有如此妻子,又怎會背著他去找小三呢?即便是在這個男子能夠擁有三妻四妾的時代,如此景象還是會讓人無比羨慕。
想著自己什麼時候也能同自己心儀之人,安居在洱海邊,搭茅草屋一間,養牲畜一群,看日升日落,魚鷹騰落。
隻是當他將話題引入家國事,他卻突然默了聲,靜靜地聽我在他耳邊講話,我對他的那一番話,給南宮越也是講過的,導致他後來的許多治國之策,都給老皇帝說起過,可是因著種種不能說的原因,有一部分還是被莫名廢止。
我能看出這人眼中的精光,竟同南宮越十分神似,勾起的笑容沒有溫暖,竟然還有些邪性,那笑容在燭火的掩映之下,莫名恐怖,讓我生生出了一後背的冷汗,這讓我深深懷疑,那個時代的政策研究者是不是都用如此表情來戰線自己內心的興奮,或者說,是腹黑?
那一晚,我真是被這位本家人拖到子時才睡著,一身的濕衣服忘了換,硬生生被自己的體溫蒸幹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頭痛欲絕,比喝酒還要難受。
大概晚上睡得太死,是被他拖進廂房中的吧。
我起身一看,身上竟然被人隻著裏衣,可更可怕的是,這裏衣也不是我的!
我猛地蹦下床,趴在床沿上環視一周,哪裏還是吳璜的院子!
這是哪裏?
我想問卻沒人給回答,頭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吳璜家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或者,我被他下了迷藥,最後被人運到這裏。
涼風過盛,床頭隻有一身男子的服飾,我想也沒想就穿上。既然能讓我住這麼好的房間,自然是沒有將我撕票的意思。
本以為門鎖是拴上的,誰知道輕輕一推竟然開了。
這個院子並不是很大,甚至還有些狹窄,中間靜靜放置著一個十分厚重的水缸,我附身一看,水缸一側趴著隻年歲應該至少五十的金錢龜,背上花紋規律,看著十分招喜。
可我現在並沒有心情去管這些,我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繞過石屏進了前廳。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這裏的前廳竟然還是被人用木頭做成了籠子,高高的櫃台,如果不座上那個高腳椅子,恐怕我隻能勉強夠到,外麵什麼景色卻是一點也看不見的。
“這麼早,吳姑娘是出來覓食的鳥兒嗎?”
我扭身一看,屠少敬施施然向我走來,為什麼她會在這裏,是她將我綁來的?
屠少敬今日打扮甚是簡樸,一身粗布裏衣,頭頂一隻摩豁白玉簪,這麼冷的天兒,連外袍都沒有披,看他一臉睡意,恐怕是聽到動靜,連臉都沒洗就急匆匆來攔我了吧。
我冷冷看著他,“為什麼我會在這兒?吳璜呢,你們把他怎麼了?”
“啊?”屠少敬一臉無辜,向我解釋道:“姑娘你昨日被人扔在白霧苑後門外,少敬本想去看看你,順道去拿七爺應下給咱賞賜的東西。可我看見你,可是連賞賜都忘了要,直接將你帶到這裏的啊!”